寅時。</p>

天空依舊漆黑，雪卻越來越大。</p>

歪脖子樹下。</p>

采兒被香火金光籠罩，身形正漸漸消散。</p>

姑娘嘴角帶笑，眼神卻已淚眼朦朧，這兩種矛盾的表情在易寧他們看來，卻是理所當然。</p>

不一會，采兒的魂魄就完全消失，沒留下一絲一毫。</p>

“哎。”易寧輕歎一聲。</p>

就在這時，本已離去的王二狗卻重新歸來。</p>

他此時眼中又哪有憤恨神色，望向采兒消失的方向，眼中都是愛意。</p>

“她走了，那麼現在該我了。”王二狗輕聲說道。</p>

易寧眉頭一挑，明白過來：“你也想死？”</p>

王二狗目光依舊注視著姑娘消散的地方：“本就是必死之心，何談[也]呢？”</p>

“所以你剛才是假裝離去？”</p>

“以采兒性格，如果知道我也願死，定會覺得我這是在還債，她走得不會安心，我想她了無牽掛的離去。”</p>

“愛一個人很難吧？”</p>

“之前覺得很難，如今她已離去，不知怎得，現在腦中卻全是快樂的畫麵。”</p>

人死前的那一刻，心智會無限通透。</p>

王二狗此時仿佛看透一切的高人：“還得麻煩仙師再施法一次。”</p>

“嗯。”易寧也未再勸說，向對方點頭。</p>

於是，婁翁上前，又是口念法決，有金光現，裹在王二狗身上。</p>

王二狗亦是與采兒那般，一點點消散。</p>

或許在另外的平行時空，是王二狗先遇到采兒，他倆的結局可能會不一樣吧。</p>

“希望他能與采兒在輪回上，一起投個好胎。”易寧自言自語。</p>

然後，婁翁的一句話卻讓易寧眉頭緊皺。</p>

隻聽土地爺說道：“輪回是中五境以上的修士專屬特權，這些凡夫俗子可沒資格上輪回路的。”</p>

專屬特權？</p>

凡夫俗子沒資格上輪回路？</p>

又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情況！</p>

易寧眉頭越皺越緊：“還有這個說法？”</p>

易寧的詢問，讓婁翁心中已經確認，對方肯定是閉關無數年，才剛剛出關的老修士。</p>

不然兩百年前的輪回路劇變，以前輩修為，不可能不知。</p>

於是，這位土地爺耐心解釋道：“前輩可能不了解，這輪回路本是所有生靈皆可入內。</p>

可兩百年前，整座天下都在劇烈搖晃，沒過多久，道尊，佛尊，文聖三人就昭告天下。</p>

輪回路暫封，隻允許中五境以上的修士才可入內。”</p>

易寧眉頭一挑：“包括你們這些神祗嗎？”</p>

“是的，神祇本就不算修士，所屬王朝賜封官位後，便決定了神祇的實力上限，香火之力則是決定下限。”</p>

婁翁解釋道，“不止是我們神祗，包括武夫也是不入輪回，所以如今的武夫才會如此之少。”</p>

易寧聽完後，久久無語，看向采兒與王二狗方向，有些遺憾。</p>

“前輩莫要自責，人皆有命數。”婁翁拱手說道。</p>

“嗯，走吧，回去。”易寧輕歎一聲，不再糾結，與婁翁一起向土地廟行去。</p>

天道的事，自己遺憾也是無用。</p>

等等！</p>

天道！</p>

易寧突然停下腳步，他仰頭望著那天空中的星光點點，心中思緒開始活絡起來。</p>

輪回之道應該也屬天道管轄才對。</p>

如今自己與那天道，勉強能算個“朋友”才對吧。</p>

“前輩？”</p>

婁翁見易寧停下腳步，輕聲詢問道。</p>

“你等等。”易寧擺擺手，示意土地安靜，而後閉上眼睛。</p>

小天地中，功德池塘的池床上，還剩十多處坑窪流淌著七彩池水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