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卒急匆匆的趕到了永寧通遠車馬行，雖然想到了李叱他們多半也已經藏匿起來，可是在車馬行門外沒有看到迎客的夥計，進卒心裡還是慌了一下。</P>
慌，是因為他知道，李叱他們不在這了，那麼李叱的布局也應該已經都完成了，對於曾大人來說，這絕不是一件好事。</P>
人有時候會痛苦，恰恰是因為人不隻有一種感情，也不會隻對一個人有感情。</P>
人會把自己的感情分的無比細膩，對這個人如何，對那個人如何，對男人如何，對女人如何。</P>
同樣都是朋友，對這個朋友如何，對那個朋友如何，絕不會彆無二致。</P>
有人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，那麼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對兩個人完全一樣的感情。</P>
尤其是朋友之間，千萬不要去想為什麼會不一樣，那種，你覺得朋友對你和對另外一個朋友不一樣。</P>
你覺得是一樣的關係，可也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，彆人曾經傾囊相助，而事情輪到你這，你卻猶豫著該不該幫忙。</P>
可是人啊，最煩惱的就是從一出生就會計較了，那是天性之中的一種。</P>
進卒的痛苦不在於計較，而在於取舍。</P>
李叱他們是朋友，曾淩是上官。</P>
所以當他趕到車馬行後發現門外沒有夥計，他心裡慌了一下，這一下是因為他對曾淩的感情。</P>
緊跟著他釋然了一下，這一下，是對李叱他們的感情。</P>
他從馬上跳下來，推門進入車馬行，從前院穿過去一直走到後院，空蕩蕩，好像人也和羅境那三千虎豹騎一樣都憑空消失了。</P>
可是進卒知道，羅境沒有那樣的本事，羅境的消失也必然是李叱的辦法。</P>
此時此刻的他內心已經無比複雜，可是當他在後院那座涼亭裡看到李叱坐在那的時候，才知道，原來內心還能更為複雜。</P>
他朝著涼亭走過去，李叱起身，對他微笑。</P>
這車馬行裡隻剩下李叱一人，在走向李叱的時候進卒心裡還想著，李叱為什麼會在這？</P>
答案其實是多麼顯而易見，在這，隻是因為等他。</P>
所以在這一刻進卒就明白了，這複雜不隻是在他內心之中，也在李叱內心之中。</P>
不管今天來的是進卒這個人，還是柳戈這個人，李叱都會在這等一等。</P>
若沒有他們，僅僅是麵對曾淩那個人，李叱應該早就已經和他的人一起消失不見了。</P>
“還給我準備了茶？”</P>
進卒笑著問了一句。</P>
涼亭的石桌上有泡好的熱茶，還有幾盤點心。</P>
他在李叱對麵坐下來，伸手捏了塊點心吃，一邊吃一邊說道：“一大早就趕過來，飯還沒有來得及吃。”</P>
李叱給他倒了茶：“慢點吃，點心太乾。”</P>
進卒連吃了三塊點心後，長長吐出一口氣，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的灌進嘴裡，有些滿足。</P>
“想勸我？”</P>
他問李叱。</P>
李叱嗯了一聲。</P>
進卒等了片刻後不見李叱說話，他隨即笑道：“寧願冒險留下來在這等我，就是想勸勸我吧，可是等到我了，卻不說話，你這人也真是又意思。”</P>
李叱道：“你都懂，不用我說。”</P>
進卒沉默下來。</P>
良久後，進卒道：“所以你留下來出現在我麵前，隻是想告訴我，你們把我當朋友。”</P>
李叱點了點頭。</P>
進卒笑道：“我也把你們當朋友，此心彼心，這就夠了。”</P>
說完之後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，見衣服上麵沾著剛剛吃點心時候掉落的渣子，他捏了捏放進嘴裡。</P>
“我今天沒有見過你，你們都已經遠走高飛。”</P>
進卒看向李叱：“我隻是有一個希望，當外邊的敵人攻打冀州城的時候，出現在我背後的敵人，不是你們。”</P>
李叱終究還是勸了一句：“跟我們走吧。”</P>
進卒笑起來，他或許是因為李叱終究還是勸了他而開心，因為這一句話，就足以證明朋友這兩個字，有些時候，排在利益之前。</P>
“我不能走。”</P>
進卒朝著李叱抱拳道：“不管是誰，有你這樣一個朋友都應該值得開心，我今天來之前一直有些難過，想著見不到你們的話應該難過，見到了你們的話應該更難過，看來是我想錯了......我心中猶豫不決的，隻是我以為會猶豫不決。”</P>
他轉身離開，走的瀟灑。</P>
沒回頭，舉起手朝著李叱擺了擺。</P>
李叱站在涼亭裡看著進卒走，沒有跟上去，因為李叱知道進卒這樣的人，在這樣的情況下，誰也沒辦法勸他離開曾淩。</P>
有些人隻能共富貴，有些人卻能共患難。</P>
進卒離開車馬行後趕回節度使府，走到半路上，遇到了帶著兵馬正在搜查的柳戈。</P>
兩個人對視了好一會兒，似乎都有話要說，可是有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。</P>
“回去？”</P>
柳戈問。</P>
進卒點了點頭：“回去。”</P>
兩人戰馬交錯而過的時候，柳戈在進卒身邊輕聲說道：“其實你可以走，也該走。”</P>
進卒笑道：“說的好像你不是？”</P>
兩個人同時抱拳，然後錯身而過。</P>
節度使府。</P>
曾淩坐在那等著消息，可他其實也清楚，今天不管是柳戈還是進卒，應該都不會有好消息帶回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