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獵一怔。</P>
誰敢罵他是神經病？</P>
然而李叱罵了，他卻不覺得這是罵，這應該就是朋友們相處的時候那種聊天的方式吧。</P>
曹獵發現，自己連可以這樣聊天的朋友也沒有。</P>
哪個不是唯唯諾諾，哪個不是小心翼翼，哪個不是溜須拍馬，又有哪個不是阿諛奉承。</P>
他問李叱：“你的朋友也很多吧。”</P>
李叱點了點頭：“確實不少。”</P>
曹獵道：“你應該知道，我說的朋友是真的朋友，如果是那種表麵朋友，我應該比你多。”</P>
李叱道：“我的朋友沒有表麵的。”</P>
曹獵又一次陷入沉思。</P>
“為什麼會這樣？”</P>
他沒有問李叱，而是自言自語了一句。</P>
李叱道：“因為你出生的地方太高了，絕大部分人都要抬頭看你，從你一出生，他們就不得不抬頭看你。”</P>
曹獵問：“那是我的錯？”</P>
李叱回答：“當然不是，誰的錯都不是。”</P>
曹獵道：“其實我一直都不矯情，我知道自己出生在什麼樣的家，就要麵對什麼樣的生活，我已經有了九成九的人都不會有的東西，那麼就注定了不能和這九成九的人做朋友。”</P>
李叱因為這句話，對曹獵有了些感悟。</P>
曹獵道：“你信不信，我這樣的人，犯了天大的錯，連皇帝都不會處罰我？”</P>
李叱點頭：“信。”</P>
曹獵又道：“哪怕是遇到了皇族的那些人，他們也會看我臉色。”</P>
李叱再次點頭。</P>
曹獵歎道：“可這不是因為我，而是因為我姑姑，因為武親王，畢竟天下隻有一個武親王。”</P>
他話鋒一轉，看向李叱道：“所以我弄死你，根本不算什麼事。”</P>
李叱道：“就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你這樣的，弄死我根本不算什麼事的人存在，所以我才讓自己變得厲害了一些。”</P>
曹獵問：“大概有多厲害？”</P>
李叱起身，走到監牢後牆那，沉默片刻後驟然發力，一腳踹在鐵窗上，窗口崩碎，鐵窗飛了出去。</P>
一瞬間，外邊就傳來一陣陣呼喊聲。</P>
不多時，數不清的甲士從外邊湧進來，把牢門的過道都擠滿了。</P>
弓弩瞄準著李叱，隨時都要發箭。</P>
可李叱此時也已經坐回來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。</P>
“明白了。”</P>
曹獵點了點頭，起身離開。</P>
那個好像永遠都沒有任何表情的隨從護衛許問君看了李叱一眼，又看了看那崩碎的後窗。</P>
他一言不發的跟著曹獵轉身離開，也隻是看了那兩眼而已。</P>
“你怎麼不問問我有事沒事？”</P>
曹獵一邊走一邊問許問君。</P>
許問君回答：“看過了，小侯爺沒事。”</P>
曹獵無奈的搖了搖頭，一邊走一邊說道：“他是想告訴我，雖然我這樣的人，弄死他並沒有什麼難的，就好像碾死一隻螻蟻一樣，但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，每個人都可以拚命，雖然......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拚命的時候，依然是螻蟻，然而不巧的是，他不是螻蟻。”</P>
他問許問君：“如果他要動手殺我，你擋得住嗎？”</P>
許問君回答：“不知道。”</P>
曹獵心裡歎了口氣，不知道？</P>
不知道，不就是擋不住嗎。</P>
他身後傳來了一陣鼓聲，不急不緩，這曲子他沒有聽過，於是駐足。</P>
仔細聽了一會兒，那鼓曲明明不激昂也不猛烈，可是聽了之後卻讓人心中隱隱約約像是有一團火要燃起來。</P>
“這是什麼曲子。”</P>
曹獵自言自語了一句。</P>
“獵鼓，又叫壯行鼓。”</P>
許問君的臉色也變了變，似乎對這鼓聲有些感觸。</P>
曹獵問他：“你怎麼會知道？”</P>
“因為這是我北疆老家那邊的獵人們，冬天進山狩獵之前的壯行鼓，我老家在厄爾倫湖邊上，另一邊就是大白山。”</P>
許問君道：“我們那邊的人很窮苦，靠打漁捕獵為生，每到冬天，大雪封山之後，獵人們就要進山狩獵。”</P>
“大雪封山後，山路難行，無比險惡，一不小心就會葬身在山裡，可是又不得不去，因為那個時候狩獵最容易，收獲最多。”</P>
許問君道：“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壯行鼓，因為我們那邊的人很少走出來。”</P>
“明智凶險，卻不得不去。”</P>
曹獵自言自語了這九個字。</P>
“有點意思。”</P>
曹獵笑起來，大步向前。</P>
牢房裡。</P>
李叱一邊輕輕敲打著牛皮鼓，落槌很輕。</P>
和著鼓聲，他嘴裡輕輕的念叨著什麼。</P>
“山上有惡狼啊，我有獵叉。”</P>
“山上有黑熊啊，我有獵叉。”</P>
“山上有老虎啊，我有獵叉......”</P>
“我有獵叉啊......都不怕。”</P>
此時曹獵他們早就已經走了，整個牢房裡隻剩下李叱一個人，所以沒有人為他鼓掌附和。</P>
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風，外邊的風聲和鼓聲顯得那麼配。</P>
鼓與風和聲，是金戈氣。</P>
一夜就這樣過去，風吹了一夜，鼓隻響了一陣。</P>
李叱自然是一夜沒睡，他雖然知道這些人還沒有害死他的心，然而獵人啊，在山中狩獵明知四周隨時都會有豺狼虎豹。</P>
不敢睡，不能睡。</P>
......</P>
......</P>
【11月21日，大雪，心情略爽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