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牆上，李叱晃蕩著腿看向北方。</P>
他坐的地方其實有些危險，稍稍不穩妥就會從那麼高的城牆上掉下去。</P>
他看著北方，是因為距離過年越來越近了，那個叫鐵柱的家夥距離回家也就越來越近了。</P>
李叱這些日子習慣坐在這，是想著萬一哪天突然就看到了，夏侯鐵柱騎著馬兒顛顛兒的回來了呢。</P>
等了一個上午，沒有等到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，李叱一偏腿回到城牆裡邊，準備回家。</P>
城牆上的寧軍士兵們看到李叱，整齊的把右臂抬起來放在胸前。</P>
寧軍的軍禮，莊重肅穆。</P>
李叱看向迎麵而來的張玉須，忍不住笑了笑。</P>
現在冀州城的百姓們，已經人人皆知張天師。</P>
張玉須說過無數次，他不是天師，他師父才是。</P>
可是百姓們才不管，說你是你就是。</P>
其實也難怪百姓們如此敬服，張玉須去了鳳鳴山之後，將道觀更名為長寧觀，不會如當初的鳳鳴觀那樣把百姓們拒之門外。</P>
張玉須又和沈如盞說好，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兩天，安排五名郎中到長寧觀免費為百姓們診治。</P>
而這兩天診治的所有開銷，張玉須每次都要強調，是由李叱的寧軍出資。</P>
除此之外，每逢節日，張玉須就帶著道觀內的弟子，走街串巷給百姓們送平安符。</P>
隻一年時間，又何止是冀州城內，從很遠之外都有人特意來長寧觀祈福。</P>
如今張天師之名，可能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冀州大地。</P>
張天師的名字傳遍了，那人皇的名字呢？</P>
李叱看到張玉須笑嗬嗬的過來，就知道他是來說好消息的。</P>
“要緊事？”</P>
李叱問了一句。</P>
張玉須聽到這要緊事三個字，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。</P>
他連連搖頭道：“可千萬彆說這三個字了，從龍虎山下來之前，我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，這三個字會那麼......不要臉。”</P>
李叱笑道：“有朝一日？”</P>
張玉須一驚，心說這是什麼破當家的。</P>
他走到李叱麵前說道：“我和彭十七商量了一下，臘八節那天，我們會在長寧觀，還有沈醫堂兩處放粥，請百姓們喝臘八粥，所以......”</P>
李叱道：“所需物資，直接去和賈阮說就是了，讓他給你提前備好，人手不夠就去找找九妹要人，算了，我讓老唐分派兵力，一是人手多了可以幫忙，二是有隊伍在可以維持秩序。”</P>
張玉須道：“這些事都是小事，我是想讓你在臘八節那天，和百姓們見一見。”</P>
李叱嚇了一跳，連連搖頭道：“我可不敢去......”</P>
其實現在還好，畢竟那天他站在城牆上，百姓們朝著他參拜的時候，沒有幾個人能看清楚他的樣貌。</P>
張玉須看到他站在城牆上，是因為太熟悉李叱，看身形衣著就能判斷。</P>
那天的場麵就已經把李叱嚇了老大一跳，從小到大，還沒有那麼多人朝著他磕頭的。</P>
李叱當時想著不好不好，這麼多人磕頭，會不會把人磕走了......</P>
城中百姓人人都知道人皇的傳說，可好在是認識李叱的人不多。</P>
如此一來，李叱還能自由自在的在冀州城裡逛一逛，若是人人都知道他相貌，他走到哪兒都會變得無比麻煩起來。</P>
張玉須道：“要不然，你戴個麵具。”</P>
李叱搖頭道：“那更加不行，要麼就不見，見就不能遮掩。”</P>
他用肩膀撞了撞張玉須的肩膀：“胖幾，你不會是已經宣揚出去了吧。”</P>
張玉須搖頭道：“沒有，不過已經說過，那天會給百姓們一個驚喜......”</P>
李叱歎道：“為什麼我身邊的人，個個都是大坑。”</P>
張玉須道：“如今百姓們都認可了你，你隻要露麵，他們的忠誠就會更重。”</P>
“再借著臘八節放粥的事，你給百姓們講幾句話，威望便會提升。”</P>
李叱還是搖頭：“我不是怕見人，我是怕他們跪我。”</P>
張玉須道：“百姓們覺得自己跪的是人皇。”</P>
李叱聽到這兩個字，想起來那天晚上的夢，忍了這麼久，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張玉須一句：“那天晚上你到底夢到什麼了。”</P>
張玉須看向李叱問道：“那你那天到底夢到什麼了。”</P>
李叱道：“我......確實就是夢到了打人。”</P>
張玉須深吸一口氣，做好了準備，然後才問道：“打的誰？”</P>
李叱道：“就......咳咳。”</P>
見李叱不好說出口，張玉須歎道：“是不是地府閻羅。”</P>
李叱問：“你怎麼知道的！是你給我托夢的嗎！”</P>
張玉須：“......”</P>
他想了想好久好久，這種神異的事要說是巧合，說給他師父老天師聽，老天師都不信。</P>
“你真的不想在那天見見百姓們？”</P>
“等等吧。”</P>
李叱道：“等到我能為他們做更多事的時候，我其實不想站在高處朝著他們揮手，我更想站在他們中間閒聊......”</P>
張玉須道：“你知道，那是不可能的事，你如今是冀州之主，所以冀州百姓們會跪你，以後你是更多地方的主人，就會有更多的百姓......”</P>
他的話還沒有說完，李叱搖頭道：“不喜歡。”</P>
張玉須道：“但你應該高興......當家的，我記得你以前說過，當百姓們心裡沒有希望的時候，才會參拜鬼神，才會信仰鬼神，如今他們不信鬼神了，信你，你已是他們的信仰，等你什麼時候準備好接受這參拜，你就明白，有些事不是你不喜歡就一定不去做。”</P>
李叱想了想張玉須的這些話，點頭。</P>
“能拖一天是一天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