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叱看向程無節問道:“李......不,是軒轅先生在離開之前,還和你說過什麼沒有?”</P>
程無節道:“沒有,我問先生何時再來,他說小仙湖的金線魚滋味也就那樣,所以不會再來了。”</P>
他歎道:“連吃了三天,頓頓都吃的很開心,走的時候卻說滋味也就那樣。”</P>
李叱笑了笑。</P>
李先生連吃三天,讓自己覺得吃煩了,吃夠了,再也不想吃了,以後自然也就真的不會再來了。</P>
從李叱有自己的思想和見解到現在為止,李先生都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苟得住的人。</P>
李先生的苟,甚至充滿了強迫性。</P>
這種強迫讓人覺得有些不理解,可是理解了幾分後就會覺得心疼。</P>
比如這小仙湖的魚。</P>
他可能也是聽聞這金線魚好吃,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,所以就想來。</P>
對於李先生那樣的人,這個世界上其實已經沒有多少事可以吸引他。</P>
而吃,肯定是還能吸引李先生的東西之一。</P>
他強迫自己苟住的表現就在於此。</P>
他喜歡美味,想吃,所以他來了。</P>
用連吃三天的方式,一下子吃夠,甚至吃惡心,以後就再也不會來了。</P>
為什麼不來了?</P>
因為李先生那樣的人,大概覺得外邊的世界充滿了危險。</P>
這就和他藏身在四頁書院的書林樓裡一樣的道理,他能躲就躲能藏就藏。</P>
李叱想著李先生那樣的人,也不知道遇到過多危險的事,才會有讓他如此刻骨銘心的怕。</P>
歸根結底,李叱猜著,李先生總覺得有人要害他。</P>
而以李先生的本事卻要整天東躲西藏,這個要害他的人,會強大到什麼地步?</P>
也就是在這一瞬間,李叱心裡生出來一股豪情。</P>
他能有今時今日之成就,其實和李先生有莫大關係,所以他想著,待我以後天下無敵,我來保護李先生。</P>
就把李先生接到身邊來,守著他,且看看誰能害了他。</P>
程無節見寧王在發呆,等了一會兒後問道:“寧王殿下,咱們現在就要回冀州嗎?”</P>
李叱搖頭:“不回冀州,繼續往西北。”</P>
他笑了笑道:“去打仗!”</P>
程無節聽到這三個字眼睛都亮了,他立刻就興奮起來。</P>
“帶我,殿下帶上我去打仗。”</P>
他說完後又看向身後的兄弟們喊道:“寧王殿下說要帶咱們去打仗!”</P>
那二三十個兄弟站起來,茫然的看向他這邊。</P>
很快,這種茫然就變成了疑慮,不安,甚至是抗拒。</P>
“大哥......我們不想去打仗。”</P>
其中一個漢子走到程無節麵前,有些歉疚的說道:“你喜歡玩,我們就陪你玩,大家笑話我們是好客軍都沒關係,因為笑話裡並無惡意,大家也都知道我們不是什麼山賊。”</P>
“可是大哥,去戰場就不是鬨著玩了,是會死人的......你的祖上是大將軍,我們的祖上都是你祖上的手下,所以......”</P>
程無節臉色變了變,本想發脾氣,可是很快就又釋然。</P>
他笑了笑道:“沒關係,你們留在家裡好好過日子,我不在你們身邊,你們也能踏實下來,這一年多來,你們陪著我胡鬨,也是辛苦。”</P>
“大哥,我跟你去。”</P>
小六嘿嘿笑了笑:“我孤兒,我家裡沒啥惦記的。”</P>
“大哥,我也去。”</P>
小九道:“我和小六一樣,我倆從小就無父無母,是大哥你照顧我倆,你在哪兒我倆就在哪兒。”</P>
李叱問程無節道:“你答應我之前,也應該先回家裡去商量一下......”</P>
小六看向李叱:“寧王殿下,你不知道,我大哥他家裡也隻他一個......”</P>
李叱一怔。</P>
他看向程無節,還沒有開口說話,程無節苦笑道:“這有啥的......這樣的世道,殿下你隨便走進一個村子去看看,孤兒有多少,寡婦有多少,孤苦老人又有多少......”</P>
李叱點頭道:“我知道。”</P>
餘九齡歎了口氣,看向程無節道:“寧王也是孤兒,我也是,小張真人也是......”</P>
澹台壓境心裡一震。</P>
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,此時餘九齡說起來他才發現,四個人中,隻有他不是孤兒。</P>
“這是什麼狗屁的世道!”</P>
餘九齡啐了一口。</P>
他幾乎是咬著牙說話。</P>
“你們還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,家在哪兒,寧王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,小張真人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。”</P>
餘九齡罵道:“從這往前算二十年,叛亂,黑武南下,災荒......大楚的國運已經他娘的罩不住這中原大地了。”</P>
程無節嚇了一跳:“可不許瞎說,被朝廷知道了要掉腦袋......”</P>
說完後反應過來,在冀州,寧王不就是最大的那個了嗎。</P>
他又尷尬了。</P>
李叱緩緩吐出一口氣後說道:“孤兒沒什麼可怕的,可怕是以後還會有更多我們這樣的人,有些事其實想想更可怕,我們是孤兒我們活著,要麼是因為運氣好要麼是因為有點本事,可是那些運氣不好也沒什麼本事的孤兒呢?”</P>
他看向程無節道:“我們可能做不到讓天下沒有孤兒,誰也做不到,但我們就儘力的去做,讓天下少一些不幸。”</P>
“好!”</P>
程無節大聲說道:“就跟著寧王你乾了,就為了以後孩子們都有爹娘在身邊護著!”</P>
“乾了!”</P>
小六和小九也跟著揮舞雙臂。</P>
程無節他們說起來,這洞閣縣遇到的各種災荒,戰亂,越說越難受。</P>
“先釣個魚吧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