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叱往前走的時候，一眼就看到了那邊柵欄裡關著的女子。</P>
大大小小，衣不遮體，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木然的。</P>
“柳戈。”</P>
李叱一邊走一邊叫了一聲。</P>
柳戈連忙跟上來：“殿下。”</P>
李叱道：“讓那些降兵互相指認，誰若先指認出彆人犯下罪行，誰就可減免一些罪行。”</P>
柳戈剛要應一聲，李叱道：“召集四周所有百姓來看，讓百姓們看著他們互相指認。”</P>
柳戈眼神一亮。</P>
他看向那些被困的女子問道：“這些人呢？”</P>
李叱道：“分派醫官過來，逐個救治，給她們衣服，食物，問問她們都是何處人，若要回家的，都派兵護送回去。”</P>
“你要記住，不許當著她們的麵說這些事，她們本身就飽受摧殘，若再讓她們被圍觀，還有誰能活得下去......你詢問清楚，若是她們不願意留在這的，可安排到冀州去生活。”</P>
柳戈點頭：“遵命。”</P>
李叱歎了口氣道：“對於她們來說，這場噩夢是一輩子都醒不過來的，就不要再有人撕開她們的傷口給彆人看，還要義憤填膺的告訴彆人說，看，她們多疼。”</P>
柳戈重複了一遍李叱的命令：“屬下明白，會詢問清楚，她們若要回家，便禮送回家，若不想留在這地方，就送去冀州。”</P>
李叱道：“去安排吧。”</P>
又往前走了一段，隨即看到在前邊空地上有用白布蓋著的屍體。</P>
把白布打開，正是小六和小九。</P>
李叱蹲下來，看著那兩人麵容，想著程無節若是醒來看到他們這般樣子，心裡會有多疼。</P>
“派斥候追蹤，看敵軍逃走方向。”</P>
李叱沉默了片刻後吩咐道：“既然打了，那就打到底，既然要債，就都要回來。”</P>
這一仗其實連慶祝都不值得，從開始到結束，也隻是短短一個時辰。</P>
李叱起身，又用白布把小六和小九的屍體蓋好。</P>
“他們是無父無母的孤兒，可我不止愧對他們，也愧對他們的父母。”</P>
李叱重重的吐出一口氣，朝著屍體俯身一拜。</P>
到了第二天，四周各鄉鎮的百姓們都已經被召集而來，他們膽戰心驚，還以為是寧軍要清算，把他們也一起清算了。</P>
就在這賊兵大營的校場空地上，數千名賊兵跪在那，四周圍著的是密密麻麻的百姓。</P>
柳戈下令，讓這些人互相揭發罪行，揭發順天教罪行，最先開口者，可免罪。</P>
此時的賊兵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，一聽這個，立刻就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。</P>
整個校場上亂糟糟的，全都是喊話的聲音，沒多久便有人對罵起來。</P>
他們還被綁著，就用肩膀撞擊對方，或是直接用頭去撞。</P>
百姓們看著這一幕，全都傻了眼。</P>
李叱看了一會兒後，覺得厭惡，隨即轉身離開，他吩咐了一聲：“那些先開口可得免罪的人，帶到我麵前。”</P>
後院這邊，李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。</P>
外邊的那些百姓們，會不會因為這樣的事而覺悟，其實李叱沒去多想。</P>
他想的是以後。</P>
如何才能讓百姓們自強？</P>
不多時，幾個降兵被帶到李叱麵前，因為剛剛率先揭發彆人的罪行，他們按照李叱的軍令，得到了赦免。</P>
所以見到李叱的那一刻，幾個人立刻就跪了下來。</P>
李叱看了看那幾個人，連厭惡都懶得厭惡。</P>
“你們......因為揭發彆人而彆免罪，我言出令行，在此事上自然不會反悔。”</P>
李叱往前壓了壓身子，看著跪在那的幾個人問道：“可你們自己有沒有做過惡，你們心裡清楚嗎？”</P>
那幾個人嚇得往後躲，不敢與李叱對視。</P>
“我說過，隻要有率先揭發罪行者，可免此罪。”</P>
李叱道：“我想問的是另外一件事，之前來的三個人，是你們大將軍的同鄉好友，你們可見過？”</P>
那幾個人連連點頭。</P>
李叱問：“遏軻摩動手傷了程無節的時候，有誰在場，可親眼所見？”</P>
其中一個人跪在那說道：“我......我見到了，當時我負責守著那個院子，看到，看到大將軍......不是，看到那賊人遏軻摩給了那個胖子一刀。”</P>
李叱點了點頭：“那另外兩人逃走的時候，你們也應該追殺了吧。”</P>
那人猛的抬起頭看向李叱，感覺事情不對。</P>
李叱平靜的說道：“都砍了吧。”</P>
寧軍隨即向前，拖著那幾個人往下走。</P>
那人嘶吼道：“寧王你不能說話不算話，你說過不殺我的！”</P>
李叱看了他一眼：“該給你免的死罪，免過了，這是另外一件事。”</P>
不遠處傳來噗噗幾聲，人頭落地。</P>
李叱沉默片刻後吩咐道：“從叛軍中，選幾百個人出來，讓他們回遏軻摩的隊伍裡，回去之後告訴叛軍所有人知道，我隻殺當日追殺我同袍之人，誰參與了，誰就要死。”</P>
“沒有參與這件事的人，我不追究，可放一條生路......讓他們回去之後如此說，另外，安排斥候遠遠的跟著，他們會知道遏軻摩退向何處。”</P>
李叱起身道：“這個仇，就不留給程無節去報了。”</P>
就和李叱安置那些女子一樣。</P>
若是讓她們在被圍觀中，親口去說那些禽獸的罪行，對她們來說就是把傷口掰開給所有人看。</P>
本就鮮血淋漓，再一次傷害之後，便是體無完膚。</P>
而李叱沒打算把報仇的事交給程無節，一是因為李叱不想等，二是因為道理都一樣，對於程無節來說，為了小六和小九，他手刃遏軻摩，真的會快活？</P>
李叱一個人往遠處走去，擺了擺手示意隨從不用跟上。</P>
他走到村口，看著校場那邊，百姓們已經近乎瘋狂，他們衝進了校場，對那些降兵拳打腳踢。</P>
這場麵啊。</P>
李叱也不喜歡。</P>
可是必須要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