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潮一樣下去的黑武人，迅速的撤回了他們的大營之中，空曠的戰場上隻有還在冒著黑煙的石頭。</P>
李叱站在城牆上看著這一幕，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夠真實。</P>
最終讓黑武人膽寒的，是黑武人認為的天降隕石，這多多少少讓李叱覺得夢幻了些。</P>
可是這不妨礙李叱的開心，隻要黑武人退了，不管是因為什麼退的，那麼守城的將士們就不會再增加損失，這都值得開心，無比的開心。</P>
這些人，每一個都稱得上是中原江山的脊梁，倒下去一個，都是中原民族的損失。</P>
“黑武人大概會徐徐而退，不會再有攻勢了。”</P>
李叱做出判斷之後，立刻回身吩咐道：“夏侯，安排最精銳的斥候，在今夜以吊籃下城，靠近黑武人的大營看看情況，去的人不要多，以免被黑武人察覺。”</P>
夏侯琢立刻應了一聲：“我現在就去挑選人手。”</P>
李叱雙手扶著城牆，看著遠處那黑武人的營地，眼神有些飄忽起來。</P>
“讓人......”</P>
李叱隻說了兩個字，就停了下來，好一會兒後，他才回頭說道：“讓人準備一些爆竹......不，是多準備爆竹！”</P>
“萬歲！”</P>
“贏了！”</P>
“我們贏了！”</P>
城牆上，歡呼聲大起，猶如一聲一聲驚雷，震的天空上漂浮著白雲似乎都要散開了似的。</P>
這一天，黑武大軍決定退兵。</P>
不是沒有一戰之力，他們苦心準備了數月之久的攻城樓車和攻城坡道還在呢，前後隻是被寧軍砸壞了三架攻城樓車而已，相對於他們攻城武器的總量來說，這毀了的三架其實影響並不是很大。</P>
但是黑武士兵的鬥誌沒了。</P>
也不僅僅是那天降隕石讓黑武人徹底失去了勇氣，還有這個已經到來的冬天。</P>
如果神和氣候都不站在黑武人這邊，黑武人還有什麼勇氣繼續堅持下去，況且長達半年的攻城，其實也已經消耗掉了黑武人大部分的銳意。</P>
一場戰爭到底多長算長，會讓征戰的士兵覺得厭煩開始抵觸？</P>
要看過程。</P>
如果這個過程一直都是在取勝，假如黑武人在十天之內就攻破了北山關，兩個月內就長驅直入到冀州城下，哪怕之後是長達半年對冀州城的圍攻，他們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抵觸之心。</P>
沒有收獲的堅持，隻能是讓人的所有意誌都逐漸崩潰。</P>
當夜，黑武人就開始收拾東西了，他們倒也不擔心寧軍會趁著他們準備撤走的時候偷襲，因為寧軍沒有那麼愚蠢。</P>
就算是黑武人半年都沒有啃下來一座邊關，損失了十幾萬兵力，可他們難道會懼怕出城襲擊他們的幾萬寧軍？</P>
城外還有一直都沒有參戰的二十萬鐵鶴部騎兵呢，到了曠野上，出城的兩萬多名寧軍戰兵，會被二十萬鐵鶴部騎兵絞成肉泥。</P>
就算是沒有這二十萬鐵鶴部騎兵在，李叱也不可能傻到在終於堅持到了勝利的這一天，帶著兩萬多人，對將近五十萬黑武大軍發起進攻。</P>
寧軍從城牆上順下去的精銳斥候，也隻是小心翼翼的靠近黑武大營，觀察黑武人是否真的準備退走。</P>
大概一個時辰之後，斥候回報，說是黑武人連夜在收拾東西，拆除營地，應該是真的要退走了。</P>
李叱一夜都沒有睡，一夜都沒有離開城牆，一直都在觀察這黑武大營那邊的動靜。</P>
等到第二天早上，太陽有些慵懶的從地平線上爬起來的那一刻，黑武人的營地裡已經有些空蕩。</P>
大隊人馬應該是在昨天從戰場上撤下去之後不久就開始退走的，留下一部分兵力拆除營地，收拾東西。</P>
看來，黑武大軍的領兵之人，也已經到了極限，多一息都不想留在這。</P>
李叱沒有貿然派更多隊伍出城，因為黑武人現在做出來的姿態，極有可能是誘敵之計。</P>
黑武人還沒有喪失扭轉戰局的機會，戰場上，稍稍不注意，稍稍的麻痹，就有可能導致滅頂之災。</P>
假如此時黑武人是裝作退兵，實則在某處安排伏兵，而李叱沒有忍耐住，帶著人去黑武大營裡查看，或是想去取黑武人丟下的物資，就可能會被團團圍住。</P>
都已經忍耐了這麼久，還在乎幾天的時間嗎？</P>
就這樣，大家在城牆上，用千裡眼看著黑武大營那邊的動靜，到了第三天的時候，黑武人留下的隊伍已經把大營拆的差不多了，他們隻帶走了帳篷，然後一把火將營寨焚燒。</P>
即便是看到了這一幕，李叱依然沒有派人出城，黑武人燒掉營地都可能是一種陷阱。</P>
直到黑武人的營地被大火燒毀，再也看不到火焰，李叱才安排更多的斥候去外邊查探消息。</P>
又兩天之後，斥候回報消息說，黑武人確實已經退走，方圓五十裡內不見黑武人蹤跡。</P>
李叱這才分派一支騎兵隊伍出城，第一件事就是把黑武人丟棄在曠野上的攻城樓車和坡道都燒了。</P>
這些東西沒辦法運到城裡來，拆散了運進來也隻是得到了一大堆木柴，北疆這邊最不缺的就是木材。</P>
在那些攻城樓車和坡道在大火中轟然倒塌的時候，北山關城牆上的士兵們，再一次爆發出歡呼。</P>
那是一種壓抑了半年的釋放，每個人都喊的啞了嗓子，卻還是一聲一聲的吼著。</P>
爆竹在北山關響起來，像是暴雨落在湖麵上的聲音一樣密集。</P>
不少人把鞭炮拿到城牆上來，大家把爆竹點燃了扔到城外，從遠處看起來，城牆上像是有一片鞭炮齊鳴的瀑布。</P>
整個北山關都沉浸在一種難以名狀的喜悅中，每個人臉上的興奮都那麼那麼濃烈。</P>
李叱從城牆上下來，此時此刻，他確實隻想找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休息一會兒。</P>
半個時辰之後，在輜重營的一個草料堆裡，他們找到了失蹤了的寧王。</P>
躺在乾燥的草堆上，寧王睡的很深。</P>
沒有人把他喊醒，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打擾。</P>
高希寧在李叱不遠處，也在這個草堆上躺下來，這一次，她忽然間覺得，躺在草堆上是如此的舒服，比躺在床上還要舒服。</P>
夏侯琢，澹台壓境，餘九齡......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