燈嵐縣。</P>
五天前，假扮成廷尉軍的人在這裡燒掉了府庫和糧倉，還殺了很多人。</P>
在距離縣城十幾裡外的那個鎮子裡，縣令，縣丞，還有本鎮的九品官員，被人在數百人保護之中擊殺。</P>
殺人的人自稱天下第四。</P>
這個鎮子叫做九裡香，因為這裡盛產美酒而遠近聞名，可是出了這麼大的案子之後，連附近州縣買酒的人都不敢來了。</P>
有人說，那些惡魔一樣的家夥神出鬼沒，你永遠也猜不到他們下一步出現在什麼地方。</P>
也許一個人在大路上走著走著就會丟掉性命，也許連一支有數十人的商隊他們都能頃刻之間殺一個乾乾淨淨。</P>
以往每天都會有來九裡香買酒的人，而且很多，這幾天來買酒的人就屈指可數。</P>
一個看起來樣貌慈祥的老人站在路邊歎息，看起來，他心事沉重。</P>
他在路邊燒紙，祭奠在幾天前死去的父老鄉親，還有他們的父母官。</P>
有一輛馬車在村口停下來，趕車是一個小書童，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年紀，眉清目秀。</P>
小書童下車來，拱手抱拳，客客氣氣的問：“老人家，這裡可是九裡香鎮？”</P>
那老人嗯了一聲：“是，你們是來做什麼的？看著可不像是酒商。”</P>
小書童說，隻是路過，聽聞這裡的酒遠近馳名，所以我家主人想來嘗嘗。</P>
老人勸道：“現在豫州城裡來了不少人在調查案子，你們外鄉人能彆來就彆來，沒事就走吧。”</P>
小書童嗯了一聲，卻沒有聽從勸阻，重新回到車上一甩馬鞭，那拉車的老馬隨即緩緩起步。</P>
馬車到了鎮子裡，能看到稀稀疏疏的行人，也不是沒有外鄉來取酒的商戶，隻是看起來都很著急，恨不得裝完車馬上就走。</P>
鎮子裡有寧軍戰兵隊伍在，看大街上巡邏經過的就有百十人，在看不到的地方應該更多。</P>
戰兵的氣勢，確實令人敬畏。</P>
馬車在一家酒肆門口停下來，下車的人是武先生。</P>
他邁步走進酒肆，小夥計看到他後就連忙迎接過來，客客氣氣的問是來喝酒的還是買酒的。</P>
武先生笑了笑道：“一斤酒，菜品隨意。”</P>
小夥計應了一聲，回頭去準備酒菜。</P>
小書童站在門口看著，有一支買酒的商隊經過，在酒肆門外也停下來。</P>
此時已近中午，大概他們也是想吃完午飯再繼續趕路。</P>
掌櫃的是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，留著長須，穿著一身不值錢的布衣但洗的乾乾淨淨，沒有多少褶皺。</P>
他一邊交代夥計看好車馬，一邊往酒肆裡走。</P>
那掌櫃的看向小書童說道：“不要酒，隻要飯菜，十來個人的量，勞煩快一些。”</P>
小書童搖頭：“這位先生，我們也是來吃飯的。”</P>
那掌櫃的連忙道歉，小書童擺手說沒關係，武先生的視線就在這人身上多看了幾眼。</P>
那人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，然後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。</P>
武先生問他：“這位先生，是從什麼地方來的？”</P>
那掌櫃的看向武先生，連忙抱拳回禮道：“我是從定遠縣來的，據此大概有兩百多裡呢。”</P>
武先生又問：“貴姓？”</P>
那人笑了笑道：“免貴，複姓諸葛。”</P>
武先生邀請道：“不如過來一起？我一人飲酒，倒是有些乏味。”</P>
那人看了看小書童，小書童搖頭道：“先生說我還小呢，不可飲酒。”</P>
那人隨即笑道：“也不小了，我十二歲就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，被我爹打的屁股都開了花，一邊挨打，還一邊吐，我爹打累了，問我以後還喝不喝，我吐了我爹一臉，然後我爹就繼續打。”</P>
武先生也笑起來。</P>
武先生問：“這九裡香鎮子出了大事，我聽聞，你們定遠縣那邊也出了大事？”</P>
“是。”</P>
這姓諸葛的酒商歎了口氣道：“死了好多人，那些畜生一定不得好死。”</P>
武先生問：“那你們知道，那些畜生是從哪兒來的嗎？”</P>
酒商道：“還能是誰，當然是楊玄機派來的，我們這些老百姓沒什麼見識，可我們又不傻。”</P>
武先生跟著歎了口氣，他問：“那你們還敢出來？”</P>
酒商道：“不出來怎麼能行，生意總是要做的，不然的話我家裡人吃什麼，我的夥計們吃什麼。”</P>
武先生道：“人道艱辛。”</P>
酒商點頭：“人道確實艱辛，辛辛苦苦慌慌張張，不過為碎銀幾兩......”</P>
他看向武先生：“我看先生，倒不是為了那幾兩碎銀而折腰的人，先生在何處高就？”</P>
武先生道：“隻是一個閒散人。”</P>
酒商歎道：“這世上，誰不想做閒散人。”</P>
他朝著武先生抱拳，然後起身回到自己座位那邊，招呼他的夥計們吃飯。</P>
他們吃的很快，結賬之後就紛紛離開，酒商出門之前回頭看向武先生，抱拳道：“有緣再見。”</P>
武先生拱手：“有緣再見。”</P>
小書童問武先生：“先生為什麼會和他們聊幾句？”</P>
武先生笑問：“我和他們聊幾句怎麼了？”</P>
小書童道：“先生在不處置公務的時候，除了和主母說話之外，哪裡會理人？”</P>
這話裡，倒是有兩三分的小怨氣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