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酒館裡，菜隻有四樣，看起來很素，沒有什麼油水可言。</P>
酒倒是不錯，不用看碗裡的酒花，隻聞那酒的香氣就能有所判斷。</P>
張湯是一個幾乎不喝酒的人，但是今天這頓酒，確實他主動請的。</P>
方彆恨坐在對麵，有些不適應。</P>
“酒是替廷尉府的兄弟們請方將軍的。”</P>
張湯為方彆恨把酒滿上，臉上有些歉然之色。</P>
“方將軍可能不太知道，我其實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，在辦案的時候我話會多一些，可我......”</P>
他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，然後舉杯：“請。”</P>
方彆恨把酒杯舉起來，兩個人一飲而儘。</P>
“可我在私底下沒有什麼交際，不要說和彆人，就算是和廷尉府的人也沒有私下喝酒的事。”</P>
方彆恨問：“是寧王讓副都廷尉大人來找我的？”</P>
“不是。”</P>
張湯道：“是我自己想要請方將軍喝杯酒。”</P>
方彆恨坐直了身子後說道：“冒昧的問一句，可是有什麼事想囑托我？”</P>
張湯道：“也不是，是來和方將軍賠個不是。”</P>
他起身，後撤兩步後抱拳俯身：“對不起方將軍。”</P>
方彆恨連忙站起來扶了張湯一下：“副都廷尉大人這是何故？”</P>
張湯道；“昨日裡廷尉去問過方將軍，薑渭臨死之前想見見你，你見還是不見。”</P>
方彆恨點頭：“是來問過我，我說見倒是可以見，但不是我一個人去見，在他死刑問斬的時候，我可以去看看他。”</P>
張湯搖頭道：“所以我把薑渭秘密-處死了。”</P>
方彆恨一怔。</P>
張湯道：“將軍應該知道，不見比見要好一些，寧王和都廷尉大人的意思是，全憑方將軍自己做主，不要為難。”</P>
“可我想著，這個為難方將軍的事，還是得有人來做。”</P>
張湯道：“方將軍見了他，對方將軍不好。”</P>
方彆恨沉默了片刻，坐下來，又倒了一杯酒，然後灑在地上。</P>
“請坐吧。”</P>
他灑過了酒，然後看向張湯說道：“我明白副都廷尉大人的意思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，有的人要在光明之中，不管是言行舉止，還是其他什麼方麵，都要光明。”</P>
“我要做一個光明的人，最起碼在彆人眼裡，我是一個沒有瑕疵的人。”</P>
他抱拳：“多謝。”</P>
張湯道：“本來，我也不該來見方將軍......”</P>
話沒說完，方彆恨就道：“副都廷尉大人不歉疚，我知道大人的好意，不過......屍體葬在何處，可否告知？”</P>
張湯點頭：“可以。”</P>
活著的時候，不見最好，死了之後，見不到了，去墳前看看似乎也沒什麼意義。</P>
“方將軍若是要去的話，還請......”</P>
“我知道，背著人。”</P>
方彆恨重重的吐出一口氣，然後第三次倒了酒，舉杯道：“這杯酒，謝大人特意前來告知。”</P>
離開這個小酒館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下來，方彆恨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。</P>
隻是漫無目的的在這個他還不熟悉的大興城裡走動，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個他本不該來的地方。</P>
前邊出現了一個小院，那是丁未露住的地方。</P>
方彆恨怔住，然後苦笑起來。</P>
就在這時候，黑暗中有個嬌小的人正在看著他，似乎也詫異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。</P>
商玖影隻有自己逃了出來，她的八個手下沒有一個人能離開東宮。</P>
她沒有按照約定好的去那個地方等手下人聚齊，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手下能力比她差得遠了，會連累她。</P>
她也沒有去新園那邊尋機會去找夏侯夫人，因為她知道薛令成和薑渭都靠不住。</P>
他們兩個可以為了掩護自己而去引開廷尉府的人，但商玖影確定，他們兩個一旦落在廷尉府手裡，會和其他幕卒沒有多大區彆，大概會熬不住廷尉府的酷刑。</P>
廷尉府裡有個張湯，被人稱為鬼見愁，她不敢去賭，賭張湯沒辦法對付薛令成和薑渭。</P>
所以她此時隻想活著離開大興城，可即便如此也絕非易事。</P>
對於大興城的嚴查還沒有結束，大街上都是寧軍的戰兵，廷尉府的人還在四處搜捕。</P>
她要脫身，就必須有一個人為她開路。</P>
想來想去，倒是隻有那個叫丁未露的女人可以。</P>
她算計著，大概此時廷尉府的人對這個小院的看護，應該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多人了。</P>
她覺得有機會。</P>
此時方彆恨的突然出現，讓商玖影頓時緊張起來，她藏好之後就不敢有絲毫舉動。</P>
方彆恨一直站在那裡沒有動，不走，也不靠近那個院子，這讓商玖影逐漸失去了耐心。</P>
如果這個家夥一夜不走的話，她在這裡藏到天亮，那就危險了。</P>
就因為方彆恨的無故出現，讓商玖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。</P>
她決定去冒一個更大的險。</P>
新園，廷尉府。</P>
高希寧從乾娘那邊回來，有些疲憊，回到屋子裡後就忍不住長長的鬆了口氣。</P>
她調集了廷尉府的所有精銳，包括所有千辦，全都集中在乾娘那邊，在四周戒備。</P>
在抓住那個叫商玖影的女人之前，她就不能掉以輕心。</P>
“都廷尉大人，請你不要喊，不然我們兩個可能都會出意外。”</P>
商玖影從暗影中走出來，說話的聲音很輕。</P>
她算計到，如果薑渭和薛令成已經禁不住嚴刑拷打招供了的話，那麼去抓夏侯夫人的計劃一定已經泄露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