樂無憂任由冰涼的水順著自己的頭頂澆下，在心裏給自己分屍了八百份。

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麽。

他現在必須恢複記憶，隻有記起八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，他才能真正的對自己和玄玉的感情負責。

樂無憂飛速的洗完了冷水澡，混沌的大腦終於理清了思路。他扔下了滿臉擔憂的長生和不死，獨自驅車去了特案局。

今天的副駕駛少了點梳頭發的聲音，有些空。樂無憂垂著眼擰開了車裏的電台，將油門踩到了限速線上。

特案局裏燈火通明，各個部門運行的井井有條，絲毫沒有因為樂無憂失聯的幾天就無法運轉。

英招正端著一盤蛋撻挨個的分，正好撞上了大步走進來的樂無憂：“誒？樂局！你這幾天怎麽沒有音訊，出什麽事了？”

“沒事。”樂無憂掃了一眼英招手裏端著的蛋撻，終究還是沒要。

反正那個吃的人也不在。

英招端著盤子跟在樂無憂的身後：“樂局，吃蛋撻嗎？這幾天海嘯也不知道抽什麽風，非說有人要吃蛋撻，但是就想不起來是誰。”

樂無憂腳步一頓。

“哎呦，這都問了好幾天了，他非要知道是誰想吃。”

“樂局，這幾天就你沒來，肯定是你想吃是不是？”

樂無憂停下腳步，垂眼看著麵前金黃酥脆的蛋撻，這個距離還能聞到清甜的香氣。

看來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忘了玄玉，那個人在特案局的一切現在都隻存在在他的心裏。

“嗯，是我想吃。送到我辦公室去吧。”樂無憂深吸一口氣，轉身去了藏書室。

特案局的藏書室是天下最全的記錄妖族和神的地方，樂無憂也曾在這裏看見過關於萬年前封印邪氣的事。隻是當時沒上心，當誌怪故事看過也就罷了，畢竟已經那麽多年了，與他的關係也不大。

樂無憂順著記憶找到了那本書，他之前隻看見鳳凰上神拔尾封印邪氣之後就隕落了，卻未曾注意邪氣究竟是什麽來頭。

他順著目錄向前翻，果然在泛黃的紙張裏找到了些苗頭。

邪氣其實就是鳳羽山上的一團氣，邪氣起初還不是邪氣，他與天地精華之氣混合在一起，所以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
直到有一天，天地精華之氣勢弱，邪氣這才逐步顯現出端倪。

邪氣之所以叫邪氣，是因為他可以助長妖族和人類心中暗藏的惡念，將這份惡念最大化。

若是一個人今日心情不佳，他可能在路邊看見狂吠的狗會罵上幾句。但是邪氣的出現就不同了，他把這份惡念放到最大，將原本的隻是罵上幾句，在人和妖的心裏蓬勃發展，最終可能成為殺了這條狗和他周圍所有的人。

也就是說，隻要邪氣存在，人妖兩界就不得安寧，甚至陷入連綿不斷的戰火和屍橫遍野。

鳳凰上神多次用自己的神力壓製邪氣，無果，隻能拔尾以陣。

撰寫這本書的人可能不知就裏，寫得比較籠統。而樂無憂卻是知道的，他是鳳羽山上的一團氣，自打化成人型就一直跟著玄玉，人們口中的邪氣，其實就是他自己。

邪氣與他，本就是一體的。

邪氣在妖族的封印之地壓了八千多年，而他得以進入輪回，過了八千多年的安穩日子，一定全是因為玄玉。

除了他，再也沒有人能這般掏心掏肺的對他了。

似乎是因為衝破了玄玉設下封印他記憶的靈力，樂無憂對於以往的記憶的刺激更敏感了些。想到這裏，他似乎又想起了點別的東西。

鳳羽山上四季如春，這幾日卻連綿地下著雨，因為鳳凰的神力正在衰弱。

玄玉還在藏著這件事，樂無憂也當做不知道。他趁著玄玉休息的空隙去了淩霄的住處。

淩霄似乎一直再等玄玉，樂無憂還未進門，裏麵的人便聽見了腳步聲，人未出現聲先至：“哎呀！你說說你怎麽才來！你那神力再枯竭下去你該沒命了你！”

“快快進來，讓我輸些神力給你！”

淩霄慌裏慌張地從室內趕出來，卻沒見到玄玉，反而是玄玉家的小孩站在院子裏。

完了。

淩霄心想。

“啊哈哈，你怎麽來了？”淩霄尬笑兩聲，企圖蒙混過關：“那什麽，我這幾天話本看多了，剛才自娛自樂呢。”

樂無憂眸色很深，他沉沉的看著淩霄，印證著自己的猜測：“隻要我活著，邪氣就壓不住的，是嗎？”

“哎呦，你看看你，你也話本子看多啦？”淩霄打著哈哈，奈何臉上都寫著心虛：“說什麽呢這孩子，哈哈哈。”

樂無憂沉默了，他知道玄玉背著他做了許多事。他自以為將自己的虛弱掩飾的很好，可是樂無憂是最了解玄玉的人，他的一絲變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。

樂無憂說：“你想看著他死嗎？他死了，我也活不成。”

淩霄臉上的笑收了個乾淨，他沉默的看著樂無憂，似乎正在進行某種艱難的抉擇。

空氣幾乎都凝滯了，兩人就這樣對峙著，誰也不肯後退半步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淩霄嘆了口氣：“進來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