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四章(1 / 2)

汴京春深 小麥s 3078 字 8個月前






<b></b></div> 蘇瞻的一喝,把孟建嚇了一跳。程氏沒想到蘇瞻他們回來得這麼快,原本存心要大鬨一番,一見到蘇瞻的清冷麵容,寒光四射的眼睛,不知怎麼就忽地泄了氣,鬆開王瓔訕訕地收了聲。

十一郎瞪大了眼睛,他頭一回見到讓嫡母都害怕的人,這個宰相表舅,個子真高。九娘垂眸看著自己繡鞋上的彩蝶,姨娘的手還真巧,做的觸須像真的一樣,微微卷曲。程氏憑著胸口一個勇字,恐怕也隻能鬨到這裡了。

蘇瞻靜靜環視了一圈,正屋裡悄無聲息。他微微側過頭:“二弟,你帶陳衙內他們幾個小郎去外書房坐坐。如是禮部來了人,知會我一聲。”

他又看向史氏:“還勞煩弟媳帶孟家幾位娘子和魏娘子去西花廳裡喝茶。呂夫人,稍晚宮裡的人來,恐怕要和我弟媳說上幾句閒話,你進宮次數多,還請多提點提點。”他一拱手,麵上帶了少許笑意,姿態如仙。呂氏點點頭,同情地看了看程氏,和杜氏、魏氏魚貫而出。

一眾服侍的人也趕緊退了出去,恨不得自己沒有長耳朵,不曾聽到那樣可怕的話才是。

九娘牽著十一郎的手慢慢走到程氏身邊,扶住了她,四隻水盈盈大眼看向父親孟建。

孟建入了門一看王環抱著十二郎含淚站在一邊瑟瑟發抖,程氏正拽著王瓔罵,那一直懸著的鍘刀終於陡然從空中落下,把他斬了個兩段,隻剩下魂靈頭飄飄蕩蕩。等他清醒過來,看著九娘和十一郎的兩張小臉,既羞又慚,手足無措。

蘇瞻這才轉向孟建:“進來,坐下,好好說話。”

他上前給母親行過禮,徑直在左下首坐了:“程氏,你仗著是我表妹,如此恣意當眾辱罵從三品的郡夫人,目無法紀;汙蔑兄嫂清名,目無尊長,可知按律該當如何?”

程氏翕了翕嘴唇,一肚子的話全沒了頭緒。

九娘斜斜跨出幾步,朝蘇瞻一福:“表舅教訓的是,請恕九娘不敬之罪。我娘一向心直口快,理當受罰。”

“阿妧!”程氏氣得不行,虧她還想著讓九娘做記名嫡女,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!從小就知道巴結蘇家!

九娘帶著微笑道:“表舅,我娘她目無法紀,理應報開封府才好,說一說郡夫人好心送堂妹給夫家的表妹夫做外室,竟然遭表妹辱罵,不知該按哪條律法如何處置?或者稍後宮中來人,稟告太後娘娘和聖人,榮國夫人、郡夫人所在的青神王氏,出了甘願做姻親外室的王氏女,被正室辱罵,要對正室做何種申斥處罰?還有,我娘她目無尊長,請問是要用蘇家的家法處置,還是要送回孟家請孟家的家法處置?”

九娘依舊帶著微笑,回過頭看向孟建:“又或者父親已然停妻再娶,是給母親準備好了休書一封還是和離文書?梅姑,快派人請我程家舅舅來接我母親大歸罷。”

蘇瞻眼睛微微眯了起來,這個就是阿昉幾次說到的孟九娘?伶牙俐齒!

九娘不待蘇瞻開口,又退到程氏身邊:“娘,表舅說您汙蔑他夫妻清名,這個你倒是能在婆婆麵前申訴一番。是黑是白,一清二楚。若您錯了,此刻就趕緊向表舅表舅母好生賠不是,自家親戚,想來表舅宰相肚裡能撐船,不會和您計較。”

王瓔艱難地開口道:“算了,自家表親,何必弄成這樣難看?”

蘇瞻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蘇昉,冷眼看向程氏。他問心無愧,清清白白,坦坦蕩蕩,倒是擔心剛才那樣汙糟的話入了阿昉的耳被他上了心不好。想到最近由於阮玉郎一案,阿昉和自己剛剛親近了不少,便道:“程氏,你把話說清楚,誰同誰在阿玞靈前怎麼眉來眼去了?你要敢信口雌黃,無論是去開封府還是請聖人申斥,我都不怕麻煩,總要治治你這張嘴。”

程氏捏著九娘的手,深吸了幾口氣。蘇老夫人知道蘇瞻說一是一的性子,便哽咽著問:“阿程,事關你表哥清名,你可不能胡亂猜測汙蔑他和十七娘。”她雖然不喜歡王瓔,奈何程氏那幾句話太過驚心。

孟建上前拉了拉程氏的袖子:“娘子向表哥賠個不是,隨我回家去吧,我們的事回去再說。彆誤了禮部和宮中來宣詔的大事。”

程氏甩開他的手,她不願!一個多月來她過的是什麼日子,心如死灰還是心如刀絞?夜夜看著孟建,才覺得什麼都不對了。過去的十幾年,她出錢出力出人,竟被枕邊人辜負至此。她派人跟著他,四處打探,竟然是青神王氏,又是青神王氏!她不甘心。要有十七娘撐腰,這個外室她還怎麼收拾!

程氏上前朝蘇老夫人一拜,哭道:“姑母,阿程不敢。當年阿玞表嫂去了,表哥連喪貼都沒給我一張。是我想著阿玞自來汴京就一直照應著我和家裡的孩子們,硬是厚著臉皮跟著大嫂來拜祭。那會我也剛沒了十二郎,心裡也苦,在靈前哭暈了,被扶到帳幔後頭歇著,親眼所見另一邊的帳幔後,十七娘湊上去給表哥遞茶倒水,溫言軟語。若有一字虛言,天打雷劈!阿玞啊,你在天之靈肯定看到了吧?對,阿昉也看見了!阿昉是不是?”她轉過頭看向不遠處靜立著的蘇昉。

帳幔下她見到的那雙小腳,赤腳穿著麻鞋,雖然很快不見了,隻可能是蘇昉。

蘇瞻怒不可遏:“你簡直一派胡言不知所謂!當時阿玞的喪事是嶽母和十七娘在打理,十七娘給我送一盞茶竟被你說得這般不堪,你該問問自己心裡為何如此齷齪才是!”他冷冷看了一眼九娘,對孟建道:“你將她們都帶回去。”他無比後悔當年一時心軟,讓程氏夫婦進了這個門。

“表姑沒有說錯,我是看見了。”

眾人一驚,驟然都沒了聲音。

蘇昉的麵容上覆著一層寒霜,聲音更冰冷。他慢慢走到堂中,緩緩地問王瓔:“我是看見了。十七姨母,你關心我爹爹沒什麼,送茶水也沒什麼,我爹爹接了你送的茶水並沒什麼,可是姨母你為何會高興呢?你的眼睛在笑。”蘇昉一字一句地問道:“是因為你假托我娘的話,對我爹爹說我娘把爹爹和我托付給了你?還是因為蘇王兩家定下了你嫁給我爹爹?還是因為你能成為宰相夫人?又或者你高興我娘終於逝世了?”

“阿昉!”蘇瞻霍地站了起來。蘇昉已一掀下擺,跪了下來:“兒子忤逆不孝,不敬長輩,目無尊長,甘領家法。但還請姨母替阿昉拔了這七年多的心頭刺,好讓阿昉心安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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