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五章(1 / 2)

汴京春深 小麥s 2927 字 8個月前






<b></b></div> 孟在大步流星地進了殿內,行了禮,把手中軍報遞給朱相,看了一眼趙栩。

“娘娘、各位相公!秦鳳路六百裡加急軍報:西夏大軍兵分五路,進犯我大趙,三日前熙州、鞏州二州失守,傷亡人數未知。西夏太後梁氏率領十萬大軍,不日將抵秦州城外!”孟在沉聲稟告道。

殿上片刻死寂後一片嘩然。震驚者有之,憤怒者有之,不敢置信也有。趙棣轉念間意識到了什麼,生出一絲幸災樂禍,強壓住內心的歡喜,麵帶憂色地看向趙栩。

趙栩卻在想三日前熙、鞏二州就失守,從熙州到秦州,騎兵一日可到,從鞏州到秦州,半日可到。那麼兩日前秦州就可能已兵臨城下。年後西夏軍馬調動,樞密院從懷德軍調派了近萬軍士去熙州和鞏州,協助熙河路的通遠軍守衛。治秦州經略安撫使也是舅舅往日的部下,特地募召了近萬義勇廂軍駐紮熙州。自己和陳太初接手舅舅麾下的斥候,連同陳元初的人這幾年一直緊盯著西夏,還有和秦州到汴京一路的動靜也是五日一報,熙州失守這麼大的事,為何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!

趙栩朗聲問孟在:“秦州乃秦鳳路重兵所在地,東有鳳翔,東北有渭州,德順軍騎兵從渭州出發半日就可到秦州,鎮戎軍從原州出發一日就可增援秦州。梁氏十萬人馬豈敢進犯秦鳳路腹地?軍中斥候可有其他各路的軍情?”

眾人大驚,都想到西夏年後集結了二十萬兵馬在沿線八州,現在為何隻有熙河路有動靜?

孟在搖了搖頭:“據剛剛到的急腳遞稟報,在他之前,應該連續有三批急腳遞返京送信稟報熙州鞏州異動,卻蹤影全無。秦州甚至沒有接到熙、鞏二州的求援消息。”整個秦鳳路隻到了這一條軍報,詭異至極。

張子厚皺起眉頭,他從來不相信巧合,西夏在這個時候起兵,必然早就和阮玉郎串通一氣的,算算時間,恐怕西夏早就在等先帝駕崩了。張子厚打了個寒顫,雖然不想把女真攻打契丹一事也和阮玉郎聯係起來,卻沒法不想。

蘇瞻沉吟了片刻:“來者可提到過京中去秦州的急腳遞?”

孟在聲音越發低沉:“問過了,來人說他們從秦州出發時,京中去的急腳遞一行剛到秦州,隨行的還有禮部和宗正寺的官員,還有刑部、大理寺的不少好手。”

蘇瞻和其他幾位相公默然相視不語,均意識到,大趙幾十年來最艱險的時刻怕是來臨了。

太皇太後開口問道:“諸位卿家,西夏進犯,你們說該如何應對?”

朱相道:“臣以為,當務之急,是解秦州之困,收複熙、鞏二州。若永興軍路邊境無西夏的異動,隴州、渭州可從東北兩路增援,熙河路的洮州、岷州也可從西麵兩路增援,會合秦州軍士,擊破梁氏,再三軍齊發,趁勢收複二州。娘娘,幾位殿下看如何?”

福寧殿的宮女們忙著添加燭火,伽南香依然濃鬱,院子裡不斷有人出入,往都堂調文書的,去樞密院搬輿圖的,傳召兵部戶部相關人等的,都進奏院連夜準備明日皇榜詔告天下。禁軍巡邏得也更為嚴格。

四更時分,新鄭門的城門轟然打開,吊橋徐徐降落,吆喝聲四起。緊閉的背插黃旗,腰係金鈴的急遞鋪鋪兵,持樞密院和兵部加急文書,揮鞭打馬,往京兆府方急馳而去。

第二天一早,汴京各城門的檢查更為嚴厲,兵器一律不許入城,便是那鐵鍬鋤頭,帶了鐵的農具也隻能留在城門處,待戒嚴結束了再來領用。

皇榜下的唱榜人還在唱榜,過往士庶議論紛紛,秦州離汴京有多遠,西夏打不打得過陳元初,說到陳元初,汴京人士又要對那過往的商旅費上一番口舌,順便把汴京四美都宣揚一番,多嘴的還會說到陳蘇聯姻。有人問陳青還會不會回樞密院領軍出征。就有那日日一早出門往茶社早飯鋪子混的漢子,激昂澎湃分析起軍政大局來,說得一套一套的。聽得不少人也都一愣一愣的,時而驚歎,時而搖頭。

不少青壯漢子笑著說若是齊國公掛帥,便也去應募做個義勇,回頭家中也能免些稅賦,又有人見多識廣,說起在秦州做義勇廂軍,若是考核武藝能進上番,一個月能得六鬥米,如能做弓箭手,就有兩石米一個月。圍著的百姓紛紛大聲豔羨起來,兩石!要知道生一個孩子朝廷也不過給一石米。

張子厚從宮中出來,看了看天色,心裡急躁,麵上不顯,在東華門外食不知味地吃了一碗茶飯,兩個油餅。回到百家巷家中,他一夜沒睡也不覺得累,將案上各處送來的消息又梳理了一遍,總覺得哪裡不對,卻一時想不出來。

隻能等,張子厚在書房內來回踱步,一種凝聚千般力卻無地方使的無力感,陌生又熟悉。多年前,得知九娘病重,他也有這種感覺,送藥,被退回,登門,被拒,查探不到任何線索,明明知道有哪裡不對頭,卻始終找不到線索,下不了手,隱隱又有大禍臨頭的不祥之感。

仔細回想了一下趙栩和自己商議的種種,心頭越發沉重。陳青手下的斥候不但武藝高強,更有十幾年軍中經驗,竟也會沒有西夏進犯的消息,必然是沿路出了問題。阮玉郎看起來似乎毫不在意阮婆婆和趙元永的性命,瑤華宮連個鬼影子都沒等到。今日一早派出去的四路人馬,如果半途能接應到人最好,萬一也石沉大海,就真的大事不妙了。

***

四月二十七,下弦月要下半夜才掛上東天,此時黑色天幕如穹頂,連星子都沒有一顆,壓得陳元初的心沉甸甸的。

今夜是圍城第三夜了,臨洮、岷州毫無動靜,渭州、鳳翔也全無消息。彷佛整個黃土溝壑間,隻剩下了這座東西十裡、南北二裡的秦州城,仿似一座孤城。

以他的目力,從廣武門城樓遠眺,秦嶺的邊緣隻有一道起伏不定的弧線,極淡地鑲嵌在半空處。廣武門外沿著羅玉河駐紮著的三千禁軍早已退回城內,壕溝內屍橫遍野。今夜再也沒有了在夜空中緩緩飛升而上的火球,投石機都退回了西夏大營。城上的血,舊的已乾,無人衝洗,又被新的覆蓋,一層層,數不清了。身上的傷口雖已包紮,疼痛已漸漸麻木。

陳元初回頭望了望身邊警惕不減的守備的同袍,他們身後的城牆和石樓梯、角樓往下,處處是抓緊時間就地歇息的軍士。有些已發出了鼾聲,有些在燈火下還能看見閃閃的眼睛,甲胄上也儘是血跡,兵器已卷刃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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