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禎最近幾天有些焦頭爛額,他本以為自己打鼓之後,外麵的臣子們能偃旗息鼓,大家一切照舊。
可誰曾想那些人竟然越發的狂暴了,奏疏一刻不停的被送來。
垂拱殿內,君臣都在看著擺在前麵的箱子,箱子裏全是奏疏。
“……若陛下能改弦易轍,臣雖死無憾……”
陳忠珩放下一份奏疏,隻覺得嘴裏都是苦的。
他已經念了十餘份奏疏了,口乾舌燥的難受至極。
而且他流汗了,汗水順著脊背往下淌,他覺得痔瘡那裏在發癢。
別再犯病了啊!
他痛苦的再次彎腰,準備拿起一份奏疏。
“夠了!”
趙禎冷冷的喝了一聲,他看著宰輔們問道:“中牟的那些災民可有騷動嗎?”
富弼出班說道:“沒有,安居樂業。”
趙禎惱怒的道:“那他們怎麽還在說不把災民編為廂軍,遲早會是禍害?為何?誰能來告訴朕,這是為何?”
宰輔們都低著頭,沒人回答這個問題。
趙禎冷笑道:“富卿,你來說。”
富弼嘆息一聲,抬頭看著趙禎,見他神色堅定,就說道:“他們怕慶歷新政卷土重來。”
既然官家想聽,那他就乾脆揭開這層麵紗。
“陛下,慶歷新政敗就敗在了不得權貴的支持,當年臣與範文正一起操持,各地官員豪紳,京城的權貴,大多不支持新政,為何?皆因新政動了他們的好處……”
富弼當年是範仲淹改革的副手,韓琦也是其中的一員。
可現在呢?
富弼的眸色微黯,他想起了那位範文正。
“陛下,災民如何那些人不會關切,他們關切的隻是一樣……”
“別動了他們的好處!”
趙禎如何不知,當年他高居禦座之上,看到了範仲淹他們的艱難,也看到了危機。
再不收手,這個大宋怕是將會坍塌。
“當年敗給了西夏人,所以要革新,可革新不成,反而多了黨爭,陛下……臣也想革新,可目前萬萬不可啊!”
富弼的聲音回蕩在殿內,宰輔們在發呆。
趙禎在嘆息著。
“富卿當年出使遼國,鐵骨錚錚,慶歷年間也敢於擔當,可現在卻……”
作為帝王,就沒有誰會去惦記著什麽祖宗之法。
再弱的帝王也想君臨天下,可前麵居然有個什麽祖宗之法……那是什麽玩意兒?
朕君臨天下,什麽法不法的,管逑!
這是最基本的心態,沒有這個心態,那就是萎了。
富弼抬頭苦笑道:“陛下,臣隻是深知那等危機,所以才閉口不言革新。”
當年的慶歷新政,範仲淹是被攻擊的最狠的一個,富弼也是狼狽不堪。
他嘆道:“陛下,還是先求穩吧。”
這是勸趙禎退一步,表示自己並無再度革新的想法,如此大宋安寧。
這個想法趙禎一直都有,可真要做出決斷的話,他卻覺得難受。
“當時包拯和沈安他們去了中牟,給朕帶來了災民的心裏話,更給朕帶來了災民吃的那些東西……這般艱辛,隻是為了大宋,可如今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氣,正準備說話時,卻見外麵來了一個內侍,有人進來稟告道:“陛下,沈安求見。”
富弼說道:“陛下,少年熱血,怕是會惹麻煩。”
趙禎微微點頭,說道:“那少年怕是心有不甘,可他終究不知道大勢,隻知道一味的橫衝直撞怎麽行?讓他回去。”
富弼覺得官家對沈安的點評一點都沒錯,那少年就是個刺頭,遇事直來直去的,堪稱是官場異類。
內侍剛轉身,卻想起了什麽,就說道:“他說能解決月食之事。”
富弼搖搖頭道:“此事不宜節外生枝了。”
內侍去了,大家繼續議事,然後確定了退一步的策略。
“陛下。”
那個內侍又來了。
“何事?”
趙禎的心情不好,所以難得的冷冰冰。
內侍苦著臉道:“陛下,沈安說若是不見,陛下肯定會後悔終生。”
富弼不禁怒道:“哪有這麽和陛下說話的?”
趙禎意趣索然的道:“讓他來吧。”
但沈安走進殿內時,他就覺得氣氛不大好。
行禮之後,趙禎淡淡的道:“你想說什麽?”
什麽能解決月食的事,這種許諾他是不信的,認為隻是沈安為了見到自己的借口。
少年頑劣,所以他不準備計較,否則一個欺瞞哄騙皇帝的罪名,沈安就得下獄。
可沈安卻說道:“陛下,臣帶來了個東西,請陛下移步殿外。”
“什麽東西?”
趙禎現在對什麽都提不起勁來。
“千裏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