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既然如此,那就當褒獎,那些送禮的人要斥責。”
曾公亮讚同的道:“是該褒獎安撫一下。”
在他們看來,沈安這等舉動就是廉潔的體現,值得褒獎,以資鼓勵。
不過這事兒卻有些膈應。
大夥兒在官場上做人,自然不可能說什麽都不沾,平時迎來送往也難免,禮物更是不在話下。
以往大夥兒都習慣了,覺得沒啥,可沈安這麽一操作……
以後誰再收禮就刺眼了啊!
沈安收禮被舉報,然後嚴查。若非是他全都捐了出去,今日就是堂下問罪,大抵是要被丟到某個縣城裏做個小官什麽的,想再翻身,五年以後吧。
五年看似很長,實則就是彈指一揮間。
可仕途漫漫不等人啊!
現在沈安脫罪了,大家卻發現自己坐蠟了。
以後有人送禮收不收?
富弼有些尷尬的道:“陛下,此事卻有些不好大張旗鼓……”
趙禎隻是搖頭嘆息,覺得沈安這等心善越發的難得了。
“他到了汴梁半年後就開始捐贈錢物給福田院……合計三萬餘貫。”
“不能吧……”
韓琦下意識的說道:“他竟然這般心慈?”
連富弼都不敢相信這事。
張八年說道:“陛下,臣已經遣人去福田院查證,稍後就到。”
“無需了!”
趙禎微微抬首看著虛空,說道:“他有錢,卻不怎麽享受,定了個親事,也隻是禦史的女兒,並沒有趁機去攀附權貴,可見心中自有傲氣,難得啊!”
咦!
大夥兒都沒關注沈安的親事,但多多少少都知道這門親事的熱手程度。
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少年,家產豐厚,家中成員簡單……
這樣的親事當然值得爭取。
現在竟然定了嗎?
……
禦史台裏,楊繼年站在外麵發呆。
前方的屋子裏有人在說話,聲音清晰。
“……說是收受賄賂,然後放任那些權貴子弟府學太學,數額不小……官家怒了,讓皇城司的張八年親自出手去拿人……”
“這下他可是完了,弄不好就得……咦!上次有人說沈安定了親,女方是咱們禦史台的人?”
“沒錯,隻是大家對沈安沒什麽好感,所以都無視了。”
“誰?”
“楊繼年……”
“他?他不是清高的性子嗎?怎麽願意把女兒嫁給那個魔王……”
“不就是鑄京觀嗎,別說了,楊繼年此刻定然難受著呢。”
“他難不難受關誰的事?”
兩人說到這裏就覺得有些無趣,就走了出來。
楊繼年就在外麵站著,麵無表情。
“哎呀!是永健啊!”
兩人禦史覺得有些尷尬,可終究消息已經散播出來了。
楊繼年並未進屋,他覺得進去就是示弱。
某從不示弱!
那些官吏陸續路過,看向楊繼年的目光中各種含義都有。
“可憐……他女兒怕是不好嫁人了。”
“……難說,才將定親,能悔。”
“悔了壞名聲。”
“哎!苦了他的女兒嘍!”
“這是沒辦法,當初許多人想給沈安說媒,可包拯卻給他找了這個……這就是命啊!”
這些話不斷鑽進了楊繼年的耳中,他眯眼看著遠方的天空,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這時一個小吏急匆匆的進來。
“……沈安沒事……”
楊繼年的目光依舊在看著遠方,隻是握緊的雙拳放鬆了下來。
他看著是古板清高,和家中的妻兒也不怎麽親近,可這隻是一種掩飾。
父親的愛總是隱晦,甚至在許多時候會隱藏在嗬斥和責罵聲中。
他的眼睛眨動了幾下,覺得胸口的那股子因為擔憂而鬱結的氣在漸漸消散。
他低下頭來,前方的人一邊低聲說話,一邊在看著他。
“……他把那些禮物都折了錢,然後全都捐給了福田院……”
楊繼年瞬間腰杆就挺直了,然後冷著臉回去。
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的腳都站麻了。
他的腳步緩慢,但心中的喜悅卻漸漸洋溢了出來,擺手的幅度不自覺的就大了起來。
“……沈安從嘉祐三年就開始捐助福田院了,剛才有人在皇城外告訴那些權貴,說是沈安前後捐了三萬餘貫……”
“三萬餘貫?我的天,那麽多?”
“那麽多錢他怎麽舍得捐出去?”
“他有香露生意……”
“先前他隻是炒菜,你沒聽是從嘉祐三年開始捐的?那時候他才來汴梁沒多久呢!”
“難道他是個好人?”
“三萬多貫都捐出去了,他哪會稀罕那些禮物,那些人枉做小人了。”
楊繼年的步伐陡然矯健,上台階時竟然是一躍而上。
這人是出了名的清高刻板,何曾有過這等跳脫的時候……
有人家中也有女兒,不禁羨慕的道:“沈安這般有錢,而且還清廉,以後這前程不可限量啊!”
眾人這才想起這個,然後先前覺得楊繼年找錯了女婿的不禁都鬱悶了。
這人的眼光竟然這般好?
……
第三更送上,大家晚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