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間布置的很簡單,兩張小幾而已。
果果坐在一張小幾前,看著上麵的菜肴流口水。
她已經吃的差不多了,可卻想更貪心的再吃些。
“回頭就成小胖妞了。”
沈安一句話就讓妹妹止住了貪吃的想法,然後不禁感慨著女人從小到老都是愛美的生物。
裏間的門開了,折克行走出來,見沈安站在果果的案幾前方,就避開了風口,說道:“勞煩安北兄了。”
沈安嗅到了血腥味,見他沒受傷,就問道:“動刀子了?”
折克行點頭道:“對方先弄了長凳。”
“那就該弄他。”
沈安看到了種諤,就笑了笑:“可是種副使?”
種諤之前就設想過沈安會是如何的年輕,可當見到真人後,依舊被沈安的年輕和從容給驚了一下。
他的厚唇微微一動,淡淡的道:“這是……要圍毆?”
大堂裏站著十餘個鄉兵,而種諤帶來的人更多些,有二十餘人,雙方正在對峙。
沈安指指果果,陳大娘過來小聲說道:“小娘子,咱們去外麵等著。”
果果的眼睛骨碌碌轉動幾下,問道:“哥哥要做什麽?”
沈安笑道:“哥哥和人商量晚飯吃什麽……”
“我要吃鵪鶉。”
“好。”
沈安目視著妹妹出去,然後麵色漸漸猙獰,問道:“種副使不不容易來到了汴梁,沈某作為主人本該宴客,可種副使卻迫不及待,這是為何?”
種諤的身體微微前俯,說道:“聽聞折繼祖得你襄助,在府州呼風喚雨,頗為得意?”
沈安笑道:“你想說什麽?可是覺著羨慕嫉妒恨了?若是如此,何不如厲兵秣馬,等待時機和西夏人動手……”
他盯住了種諤,沉聲道:“臨淵羨魚不好……有本事就退而結網……”
折種兩家是將門,將門不可能聯手,那是大忌。
若是換了別家,種家大抵是會找些由頭疏遠。可折家卻有外族血統,而且行事手段淩厲直接,少了許多婉轉,和種家格格不入,於是天然就是對頭。
兩家都身處西北,有時候需要聯手抗擊西夏,而那時誰高誰低,誰指揮誰……這些都是雙方爭奪的東西。
折家上次在沈安的襄助下大勝西夏人,一下就把種家甩開了,占據了先手。
種家自然不肯示弱,可目前李諒祚上位後,大宋和西夏大概會有一個和平緩衝期,沒有讓他們翻盤的機會,於是趁著進京的機會,種諤就想來看看折家的下一代人物。
看就看吧,種諤覺得折克行這小子還不錯,就想試試他的手段,於是先斷了手下的手臂,可折克行卻置若罔聞,這就是有狠心。
為將者心要狠,不狠的話遲早會害人害己。
種諤自己就夠狠,手下犯錯動輒重責,甚至會殺人。
折克行夠不夠狠?他就想試試應對,結果被廢掉了兩個手下。
一刀斷臂,若非這裏是汴梁,種諤相信手下斷掉的會是人頭。
折家小子不錯,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調教出來的!?
種諤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沈安,沉聲道:“種家自然有自己的驕傲和傳承,無需嫉妒誰……你是沈安?”
種家的老祖是大儒種放,所以他們並非是純粹的武人,在文人圈子裏也有些好評。
這種左右逢源的手段不錯,但在沈安的眼中卻有些鑽營的味道,失了將門的果決,變得不倫不類的。
他微笑道:“那你要看遵道的什麽?”
種諤的眼中多了冷色,就像是一頭鱷魚盯住了獵物的那種冰冷。
他冷冷的道:“此事與你何乾?”
這是將門的事兒,你一個文官插手……你想做什麽?
而且我種家人做事,有你沈安指手畫腳的份嗎?
這一刻將門的煞氣驟然勃發,折克行單手握住刀柄,眯眼道:“你若是因為這裏汴梁就肆無忌憚……那某今日就殺個人讓你看看。”
種諤的眼中有忌憚之色閃過,雖然短暫,卻被沈安看到了。
他喝道:“收了你的刀!”
折克行鬆手,沈安淡淡的道:“有某在……”
種諤終於露出了笑意,卻是譏笑:“你要為他做主嗎?”
這是挑撥,也是兵法的一種另類展示。
沈安笑道:“某是他的兄長,可以嗬斥他,可你是個什麽……”
西北很大,風沙遍地。
可西北也很小,容不下兩家將門。
一山不容二虎的味道早就存在,若是沒有府州大捷,折種兩家大抵會保持著這種微妙的氣氛相安無事。
可府州大捷後,這種均勢被打破了,種家有些急了。
於是就有了種諤來試探折克行之舉。
沈安一字一吐的道:“在某的麵前,你有何資格試探他?”
折家在京城沒有長輩,那麽沈安就是折克行的長輩,你種諤來試探折克行可以,但你要事先和沈安通氣,否則就是越線了。
種諤知道自己失策了,不過他並不準備認錯,而且此次進京,他的目的就是要展示種家的存在……
“聽聞你懂練兵?”
種諤看了看那十餘名吊兒郎當的鄉兵,淡淡的道:“試試?”
二十餘人對十餘人,可種諤卻沒有不要臉的自覺。
這就是武人秉性。
老子一萬人殺你一千人,那是老子的本事,咋滴,不服氣?
“讓某教教你如何練兵……”
他退後一步,無需挑釁,姿態就出來了。
沈安若是不答應,知兵的名頭就會蒙塵。
不得不說,這手段一般的武人用不出來。
沈安淡淡的道:“想動手就直說,偏生要轉幾個彎。大儒是大儒,種家是種家,上陣殺敵你也這般轉彎嗎?那便是貽誤戰機……不過既然你想動手……寶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