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楊繼年告假在家,專心準備女兒的婚事。
周圍的街坊鄰居都知道他今天嫁女,不少人在外麵看熱鬨。
這可是官員家的婚事,應當很熱鬨才是。
可楊家卻有些冷清,除去一些親人之外,再無他人。
“這楊繼年為官古板,沒幾個朋友,所以嫁女也冷冷清清的,可憐哦!”
“那些同僚呢?”
“同僚?禦史台的那些人都沒來呢!”
“楊家的小娘子某見過,很是好看,可惜了。”
“……”
街坊們都在搖頭嘆息,有人說道:“沈安那麽有錢,還前途無量,為何要娶楊家女?怕是會後悔哦。”
“可到了現在他也不能悔婚吧?”
“楊家沒過錯,他肯定不能悔婚,不過冷淡些呢?”
“是了,到時候冷冷清清的接過去,日子也過的冷冷清清的,可憐的楊家小娘子。”
“……”
他們口中可憐兮兮的楊卓雪剛祭拜了祖先。
她和母親李氏坐在裏麵,能看到父親在外麵踱步。
這是不舍。
她今日盛裝打扮,臉上白嫩的讓李氏有一絲恍惚。
“別去怪你爹爹,他在禦史台為官不易,不肯去交接同僚也是一種活法,至少不會給家裏帶來禍患。”
室內隻有幾個女親戚在,她們也跟著附和了幾句。
其中一人嘴唇極薄,她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,說道:“今日是卓雪的大喜,男方會來多少人?”
攀比在任何時代都存在。
李氏搖搖頭道:“不知呢,隻要他有心就好。”
這話很是巧妙的避開了攀比,那女人笑了笑,“我出去看看。”
她出去了一趟,再回來時就嘆道:“外麵不少街坊呢,都在等著看卓雪出嫁,若是人少了怕是會丟人。”
她沒說楊家的人少,可這話裏卻在暗示楊繼年的不管用。
你嫁女兒不鬨騰,不熱鬨,這算是什麽事啊!
這時候嫁女兒就是攀比,不管是豐厚的嫁妝還是人山人海的氣氛,差一樣你在街坊和親戚朋友的麵前都抬不起頭。
所以才會有家裏女兒多了嫁不起的說法。
外麵那踱步的身影一滯,李氏見了就說道:“今日都要上衙,各處都有事,能來多少人就多少人吧。至於我家……官人說嫁女兒就是嫁女兒,不是賣女兒,隻要卓雪過得好,熱鬨冷清都行。”
她嘴裏說著都行,可眉間的黯然卻瞞不過別人。
“那還等什麽?直接花錢去請了人來,先把家門口圍滿了再說,省得男方家的人都圍不滿……那時候可不好看。”
“卓雪勸勸你娘啊!”
楊卓雪坐在那裏,白嫩的臉,烏黑的發……
她緩緩抬頭,說道:“他不會的。”
那幾個婦人一怔,旋即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。
“這是還沒嫁過去就為他說話了?哈哈哈哈!”
“那沈安如今就在家裏等著呢,稍後一頂簷子就把你給抬走了,從此再見爹娘就難嘍!”
“……現在還來得及。”
“……”
婦人嘀咕大抵是習慣,李氏也喜歡嘀咕,可今日她卻有些六神無主的,心中發慌。
她幾次站起來想出去,最終還是忍住了。
“來了……”
“迎親的來了!”
這時外麵有孩子在叫喊,李氏就衝了出去。
外麵的楊繼年先是往外衝,然後又止住腳步,雙手背在身後,緩緩往外走。
阿青的丈夫趙順已經和幾個親戚站在了大門後麵,就等著楊繼年的吩咐。
“為難一下,不然……”
一個親戚有些無奈的道:“好歹熱鬨些。”
你楊繼年在禦史台混的人緣慘淡,往日可以不在乎,可今日你得彎腰吧?
楊繼年微微點頭,沒有絲毫猶豫。
我的人緣是不好,我是古板,可今日不同。
今日……就鬨吧。
於是親戚們就衝著外麵喊道:“作詩來,否則不給進門。”
外麵開始很嘈雜,聽到這話後瞬間就安靜了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外麵突然爆發了一陣大笑。
李氏麵色發白的道:“官人,這得有幾百人吧?”
這些得意的笑聲很是肆無忌憚,就像是坑了誰成功之後的得意。
楊繼年也不知道,他覺得事態怕是有些失控了。
外麵是誰?
“仙娥縹緲下人寰……”
“從來君子不懷金……”
“……”
頃刻間外麵就念了十幾首詩,讓李氏和親戚們瞠目結舌。
“還要不要?”
外麵有人在喊,聲音很是歡樂。
這個婚禮漸漸多了喜慶。
親戚回頭,楊繼年難得露出了笑容,“罷了。”
“開門!”
大門緩緩打開,李氏等人都齊齊看去。
沈家會請多少人來?
一百人有沒有?
“恭賀郎君!”
“恭賀待詔!”
大門一打開,外麵突然爆發出了巨大的聲浪。
就像是海浪拍擊過來。
李氏的心跳猛地加速,她忘記了要回避。
“好多人……”
那幾個婦人呆呆的看著外麵。
“那是什麽?”
幾個大漢剛在牆頭上露頭,見大門開了,就嬉笑著跳下去。
這是凶人!
幾個婦人低聲道:“要小心。”
這時大門外的人分開一條道,一個年輕人大步進來,躬身道:“小婿見過丈人,見過丈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