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在家裏總比死在值房裏強。
趙禎點點頭,說道:“就這樣吧,禦醫去給看看。”
包拯以前用口水給他洗臉,惱火是惱火的,可此刻他卻有些傷感。
那個倔老頭就要致仕了嗎?
韓琦的心中也有些唏噓,出了大殿後,他對曾公亮說道:“包拯雖然倔了些,孤僻了些,可終究是半個君子,如今他去了……”
“他還沒去。”
一直沒吭聲的歐陽修看著前方,神色有些茫然:“他還活著……”
“可郎中說了,他活不了多久,很有可能在下一次犯病時就去了。”
三人沉默著,等回到政事堂時,就見一群人圍在一起說話,神色驚訝。
包拯的事讓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受,韓琦看到這個場景,當即就火大了,喝道:“上衙時偷懶,都記下來,記下來!”
記下來做什麽?
回頭收拾人。
韓琦可不是慈善人,被他盯上了,這些人幾乎可以確定未來的灰暗。
有人惶然道:“韓相,下官們隻是得了個消息,被驚到了……”
“什麽消息?”
歐陽修覺得韓琦的處置方式太淩厲了些,不大滿意,就準備緩和一下氣氛。
“沈安懸賞五萬貫,求護心的丸藥……”
五萬貫?
韓琦哆嗦了一下,麵無表情的道:“他倒是舍得。”
曾公亮嘆道:“有情有義,有情有義啊!”
歐陽修笑道:“包拯老兒沒幾個朋友,他若是去了,家中隻留下一個孩子,日子會很艱難。如今……也好。”
五萬貫能讓人發狂,但這病郎中也說了,無藥可救。
稍後趙禎也知道了,他隻是默然。
陳忠珩覺得官家有些沉鬱,卻不知道原因。
“朕若是病了,誰會為朕這般費心……”
久病床前無孝子,他還沒兒子。
他的‘兒子’也在唏噓著。
“某本以為沈安那年輕人不錯,可他竟然能出五萬貫……”
趙宗實覺得自己就無法做到,不,是想不到。
“前腳才把包拯送回家,回來的路上就懸賞……這個年輕人,有情有義。”
高滔滔出神的看著外麵,右手無意識握著。聽到這話後,她緩緩說道:“包拯對他兄妹很好,真的很好,隻是……”
五萬貫。
“郎中說此病無藥可治。”
沈安懸賞那麽大,怕是有些自我標榜的意思在裏麵吧?
這個病郎中都說了無藥可治,最好家裏請個郎中常年蹲守……
所以沈安懸賞五萬貫,在有些人的眼中就是作秀。
“他不是邙山神醫的弟子嗎?怎麽還治不好包拯的病?”
“某看這個神醫弟子怕是騙人的吧?”
……
“他們對金錢的力量一無所知。”
書房裏,沈安在絞儘腦汁的想著前世關於心絞痛的相關知識。
很難,他不是醫生,這一刻所謂的邙山神醫跌下神壇,但他無所謂。
趙仲鍼也覺得沈安是在絕望中做出了懸賞的決定,所以他隻能支持。
“懸賞……興許會有辦法的。至於包拯那邊,郎中說了靜養幾日再說,想來不會有問題。”
沈安揉著眉心,“等。”
……
五萬貫懸賞,消息出去後,瞬間就引爆了汴梁城的氣氛。
五萬貫,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啊!
沈安的信譽極好,而且他也拿得出五萬貫來兌現懸賞,所以汴梁城瘋了。
有心思活絡的人想著去騙一把,當然,他們不是第一個。
榆林巷裏,一個仙風道骨的男子站在門口,對莊老實說道:“某有祖傳丹藥,可解此病。”
沈安出現了,問道:“丹藥何在?”
男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小葫蘆來,打開塞子,倒出一粒黑色的東西。
“這就是了。”
男子被引了進來,廂房裏,郎中見他進來,就問道:“可知道這是為誰求藥?”
男子淡淡的道:“包公。”
郎中帶著他去了隔壁。
隔壁兩張躺椅,躺椅上躺著兩個大漢。
他們呼吸微弱,上半身赤裸著,胸口那裏有些淤青。
“這二人都是重犯,一樣的心疾,發作的更多、更快,如今都靠著某的針灸來急救……你且等著,等他們犯病了喂藥,有效給錢,無效……知道這是哪裏嗎?”
這樣的準備工作讓人心驚,讓騙子們無所遁形。
男子乾笑一下,剛想說話,就覺得光線一暗。
他回身看去,聞小種的寬大身板就堵在門口哪裏。
是騙子就動手,這是沈安的交代。
郎中掰開了藥丸,嗅了嗅,然後吃了一點。
“細辛……是做什麽的?嗯?還有……這是麥粉?你這是要做炊餅嗎?”
男子的仙風道骨蕩然無存,他剛張嘴,身後一隻大手就抓住了他的脖頸,然後往外拖去。
“這人是騙子!按照郎君的說法,打斷一條腿,開封府若是要追究,儘管來。”
外麵來了不少人,大家都等著看到有人領取了五萬貫的懸賞,誰知道竟然是騙子。
一聲慘叫,所謂的仙風道骨就變成了殘廢。
隨後來敲門的人就少了許多,等第二天時,甚至沒人來獻藥。
外麵就多了風言風語,說沈安的懸賞是白費勁了。
而此時的沈安正在包家。
包拯再次犯病……
針灸挽救……
包拯強笑道:“老夫無事,有那五萬貫,不如陪葬……”
他還能開玩笑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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