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內靜悄悄的。
良久,吳康艱難的道:“以往西夏人來了,我軍閉門不出,他們劫掠一番自然就走了,可某卻覺得憋屈,覺著……難過。西夏人喜歡把大宋百姓拉到城下來虐待,聽著那些哭嚎,某也……”
他低下頭去,能聽到吸鼻子的聲音。
蔣佩嘆道:“敵強我弱,奈何?”
對西夏,大宋敗多勝少,導致大家如今信心全無。
沈安看向了包拯,“好水川過去多年了,大宋難道一直要避戰嗎?包相,某在此請纓,若是不能勝,請斬某頭!”
包拯一巴掌拍在案幾上,起身吼道:“就算是要斬頭,也是斬老夫的!”
蔣佩緩緩起身,淡淡的道:“還有某的!大好頭顱,儘可取去。”
吳康從未見到文官這般強硬過,不禁哽咽起身,“若是敗了,下官願意死在衝陣的路上!”
熱血就這麽沸騰起來,包拯亦不能免。
他一下發作起來,踢翻了案幾,喝道:“起兵!”
馬上有人出去喊道:“相公有令,起兵!”
“起兵!”
聲音不斷傳出去,等傳到軍隊營地時,終於引發了歡呼。
“起兵!起兵!”
包拯伸手接過長劍佩在腰間,帶著人走了出去。
“起兵!起兵!”
歡呼聲傳來,他對沈安說道:“聽聞以前士氣低落,如今為何這般歡喜?”
沈安沒說話,吳康說道:“包相,上次府州擊敗了西夏人,待詔就在,後來待詔還擊敗了交趾人……將士們喜歡和經常打勝仗的將領一起,隻要跟著他,將士們就覺著心中有底。”
包拯看著沈安,沉聲道:“既然如此,你要努力才是,莫要輕率。”
“是。”
沈安知道這是自己成為真正名將的機會,所以他很是堅定的道:“此戰,我軍必勝!”
……
三天後,當看到前方一隊西夏遊騎時,沈安放下望遠鏡,對身邊的包拯說道:“包相,敵軍遊騎巡弋,大軍當在其後。”
包拯也看到了,他問道:“老夫不懂戰陣,但能殺敵。你等有建言儘可道來,老夫一一考量。”
這個態度真的是太友好了,武將們都躍躍欲試,想趁機出頭。
和韓琦等人當年的‘牛皮哄哄’不同,包拯噴人不遺餘力,但在自己不懂的事情上卻不會裝行家,這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。
吳康策馬上前說道:“包相,敵軍遊騎近而不退,可見有恃無恐,下官覺著李諒祚就在後麵不遠。”
包拯點點頭,看向了其他人。
蔣佩想說話,卻發現無話可說,隻得苦笑。
連包拯都說自己不懂戰陣就不摻和,你蔣佩懂?不懂就閉嘴吧。
“沈安!”
“包相。”
沈安在觀察那股敵軍遊騎,“西夏的日子能過,可卻過得不好。”
有人不解的道:“他們的日子好不好和此戰沒關係吧?”
沈安搖頭道:“有關係。他們的日子不好過,出戰就不能拖延。想想,他們若是糧草堆積如山,那李諒祚完全可以利用騎兵的優勢和咱們周旋。時日長了咱們必定會疲於奔命。”
那人赧然道;“是某的眼界窄了。”
沈安心想哥有領先千年的眼光,自然能碾壓你,“戰爭從來都不隻是廝殺,戰爭連接著朝堂和民間,三者息息相關,為將者必須要有宏遠的目光,洞悉這三者之間的關係,如此才能不斷進步。”
大宋的將領大抵是當鵪鶉的時間太久了,所以聽到這番言論後,有人讚道:“待詔此言甚是。”
包拯也含笑道:“戰陣耗費錢糧無數,漢武時,前漢勝了匈奴,可最後也被拖的經濟凋零。為君者、為將者若是體悟了這個道理,自然不會窮兵黷武。”
老包還是覺得漢武帝有些窮兵黷武,但沈安卻不覺得。
“敵軍來了!”
斥候回來了,帶來了讓人不安的消息。
“包相,我軍長途跋涉,將士們疲憊……是否先進城歇息?”
蔣佩希望決戰能在大宋以逸待勞的情況下發生,所以就建議先進城防禦。
包拯嗯了一聲,說道:“可會影響士氣?”
他不懂怎麽作戰,但卻懂得什麽對軍隊最重要。
士氣,這是軍中最重要的東西。
“肯定會。”
沈安開始觀察遠方,這時斥候過來請示:“包相,小人請命出前查看敵情。”
包拯點頭,斥候們吆喝一聲,然後衝了出去。
隨後就是一場追逐戰。
宋軍的斥候被西夏遊騎驅趕攔截,雙方不時爆發激戰。
幾個宋軍斥候被亂刀砍死,剩下的人卻不退,反而向縱深突入。
箭矢飛舞中,他們勇敢的衝了過去,而後路已經被斷掉了。
包拯緩緩的道:“他們……不怕嗎?”
悍勇的斥候顛覆了包拯對武人的看法,他有些擔憂那些勇士。
沈安說道:“雙方交戰之前,遮蔽戰場是第一要務,而斥候的任務就是要突破這個遮蔽,把敵軍準確的情況查清楚,豁出命了也要傳回來……他們別無選擇!”
沈安的一番話讓包拯的眼眶都紅了,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慘烈和犧牲。
“老夫……這便是廝殺嗎?”
“是。”
沈安說道:“包相,下官請命去接應他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