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季的汴梁很熱很熱鬨,這裏是大宋的中心,不管是官吏還是商人,這裏就是他們心中的天堂。
你如果是商人,那最好去看看汴梁。那裏有許多商機,也能讓你大開眼界,想到無數能掙錢的法子。
你如果是官吏,那最好去看看汴梁。那裏有無數高官權貴,但凡能攀附上一個,仕途就會無比順遂。
這裏就是無數人的天堂!
常二就是這麽一個向往天堂的農戶。他原先在文峰村種地,後來遭遇災害,一村的人都欠債。最後土地被收走,唯獨剩下了他一家子。
那時候常二覺得文峰村就是地獄,他帶著一對兒女正在死亡線上掙紮。
直至他聽到了敲門聲,見到了當時的趙仲鍼和沈安,他們果真把陳大官給收拾了,還帶著他進京見到了官家。
官家好和氣啊!
常二懷念著趙禎,不禁眼圈都紅了。
“常二,來搬貨!”
這裏是一家商鋪的外麵,常二守著大車,他的雇主袁欣剛談妥了一筆買賣。
常二嘆息一聲,說道:“小人馬上來。”
他不斷進出搬運貨物,等搬完時,渾身上下都被汗濕透了。
他把衣襟敞開,心痛的道:“這是大娘才給補好的呢,再被鹽浸透就爛了。”
袁欣走出來,說道:“你在外麵等著,某和李員外去飲酒,回來就出城。”
所謂的李員外,就是這家商鋪的主人。員外員外,就是官員的意思,就像是後世大夥兒在外麵碰麵喝酒,舉杯就是‘某老板’的招呼。可實際上大家不是職員就是工人,和老板不搭乾,隻是一種襯托身份的稱呼而已。
常二應了,袁欣丟給他幾文錢,說道:“莫說某虧待你,這錢你拿著,自家去買炊餅吃。”
常二諂笑著接過銅錢,有一文錢落在了地上,滾進了大車底下。他趴進去尋摸,讓袁欣不禁笑罵道:“一文錢罷了,看你和乞丐差不多,無趣!”
他們二人走了,常二找到了那文錢,吹了一下收起來,喜滋滋的坐在車轅上說道:“回頭買些飴糖給斧頭……”
他猶豫了一下,最後還是嘆道:“罷了罷了,也給大娘一些。”
“……那金肥丹真的那麽好?”
“當然好,一畝地多收了二鬥半升,你說好不好?”
“一畝多二鬥半升?你莫不是唬我吧!”
“唬你某就不是人!”
常二呆呆的聽著這些話,覺得不大靠譜。
“這金肥丹是沈待詔弄出來的,今日連大王都出來了,還有韓相他們,他們一起去了城外稱量,回來時韓相歡喜狠了,就把腰給摔了。”
常二聽到沈待詔時,就撲了過去,攔在了說話的兩個男子身前,諂笑道:“小人敢問……沈待詔……那個金肥丹可是待詔弄出來的嗎?”
兩個男子被突然出現的常二嚇了一跳,本想發作,可見他在諂笑,就忍住了。
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就是這個意思,底層百姓的生存智慧之一。
“當然是待詔弄出來的,如今開封府府衙外麵又貼出來了金肥丹的作法,好些人在聽呢!”
常二喃喃的道:“一畝地多二鬥半升?”
這兩人見他呆滯不禁就笑了,“當然是真的,後麵那莊上的人說這一茬麥子他們照顧的不儘心,所以才收少了。”
那個莊子是權貴的,莊戶們自然是能偷懶就偷懶,所以收成才少了些。
“呀!”
常二一下就蹦了起來,歡喜的道:“某就信待詔,某就信待詔!”
那兩人見他歡喜,就笑道:“待詔還說這些雜學裏都有呢!”
“雜學?”
常二隨口道:“這是待詔的學問,某以後讓兒子去學,一定學。”
這二人見他說的理所當然的,就嗤笑搖頭。
常二花錢請人看住大車,自己一溜煙跑去了府衙。
“……各種東西都要混在一起,然後用破席子也好,什麽東西都好,蓋住了,然後……待詔說的什麽微生物就會起作用,裏麵會發燙……隔一陣子記得翻身……”
幾個小吏輪流在大聲的念著做法,不懂的還可去邊上請教。
常二也跟著去了。
邊上有幾個小吏,常二過去諂笑道:“敢問官人,乾草可成嗎?”
一個小吏先是看了一眼寫的密密麻麻的紙,然後說道:“好像……有,這裏有,草席也好,乾草也成。你這個倒是聰明,回頭別猶豫,趕緊做了。”
常二猛點頭,轉身就跑。
他一路念叨著金肥丹的作法,等回到大車邊時,袁欣已經回來了,陰沉著臉說道:“這是不想乾了?不想乾就滾吧!”
常二先是一驚,然後拱手道:“多謝員外。”
袁欣愕然,但話已出口,他卻不想收回來,就板著臉道:“如你這等賣力氣的多了去,你莫要後悔!”
常二說道:“小人不悔。”
袁欣心中暗罵,然後說道:“如此剩下的錢就結給你。”
這裏是大宋,這裏是汴梁,以後那種賴工錢的事兒很少發生。
結了工錢後,常二就買了些飴糖,最後還買了一方墨,急匆匆的出城回家。
他就這麽一路走到了文峰村,等到時天都快黑了。那些村民在外麵吃飯,見他回來就問道:“常二,你怎麽不在城裏做活了?別擔心,你家大娘把家裏照顧的好呢!”
常二說道:“有好事呢!回頭都來某家。”
他回到家中,女兒大娘正在做飯,見他回來就怯生生的道:“爹爹,大郎在看書呢!”
常二歡喜的道:“會看書了好!每日都要去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