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長林率領的刀斧手是府州軍最可靠的力量,每次遇敵他們都身處前方。用血肉之軀,用自己手中的刀斧去抗衡敵軍的騎兵。
他習慣了殺戮,所以不覺得什麽。
一個麾下就在他的右邊斬殺了一個西夏人,他衝著王長林興奮的喊道:“軍主,某殺敵了!”
這是一個新兵,第一次殺敵讓他興奮的不能自己。
“小心!”
王長林剛提醒他在戰場上不能分神,一個西夏騎兵就衝了過來,長槍輕易的從新兵的胸部穿了過去。
新兵眼中的興奮還殘留著,王長林已經發狂了。
“啊……”
大刀從側麵劈斬而去,西夏人的猙獰才將出現,就驚訝的發現自己能看到自己的腰部以下了。
一刀兩斷!
王長林來不及悲傷,他麻木的轉身,大刀蕩開一把長刀,然後合身撞了上去。
敵騎被撞開,馬背上的西夏人摔了下來。
“援軍來了。”
沈安率領麾下用一波弩箭告訴西夏人,你們的苦難來了。
西夏人被這一波弩箭弄得死傷慘重,有人喊道:“遼人跑了!”
這是一句不該喊出來的話,就和曹佾先前的提醒一樣,很傷士氣。
遼軍是在跑路。
在折繼祖的追殺下,他們倉皇而逃,途中幾次回身反擊,卻因為戰馬還在驚惶中而失敗。
而西夏人就被他們拋下了,甚至沒有用牛角號通知一聲。
這就是準備用西夏人來墊背,吸引宋軍的騎兵。
這特麽的太缺德了呀!
“撤退!”
西夏人開始撤退,可沈安卻帶頭撞了進來。
他的左邊是黃春,右邊是嚴寶玉,這兩個大將為他保駕護航。
而曹佾就在他們的身後,偶爾有到死不活的敵軍被漏過,就是他的機會來了。
王長林仰天喊道:“追上去!殺了這些茍日的!”
他扛著長刀,披著幾十斤重的甲衣開始了狂奔。
“殺了這些茍日的!”
先前的狙擊戰中,刀斧手們殺敵不少,但自身的損失也不少。
許多人最親近的同袍都死在前麵,所以他們紅著眼睛開始了追殺。
能跑起來的都在跑,哪怕氣喘籲籲。
不能跑的喊道:“卸甲!卸甲!”
眾人恍然大悟,此刻是追殺敵人,還穿著厚重的甲衣作甚。
於是一路上都有人在卸甲,隻有最前方的王長林依舊披甲,而且已經追上了斷後的敵軍。
他的長刀厚實,不管是什麽兵器,隻要敢格擋就是一刀兩斷。他一路追殺上去,身後留下了一地的人馬屍骸。
西夏人本就是在逃跑,到了後麵被王長林一人殺怕了,斷後的人齊聲發喊,也顧不得什麽軍令,四散而逃。
“好漢子!”
左前方,沈安斬殺了最後一個敵人,勒馬在王長林的身前,肅然拱手。
能披著重甲,拎著大刀追殺騎兵,而且還能一路斬殺過來的……
這真特麽是好漢子啊!
誰敢說這是弱宋?
大宋就特麽不弱!
弱的是那些人的脊梁骨,可在下麵,在底層,這些將士們依舊悍勇。
這一刻沈安的心中無比自信。
他確信這個大宋還有挽回的餘地。
“殺敵!都跟著老夫來!”
曹佾也狂化了,一邊在馬背上吐,一邊瘋狂的追殺上去。
折繼祖那邊的追殺還在繼續,沈安喊道:“步卒,除去刀斧手之外,去打掃戰場。”
王長林杵刀歇息,習慣性的拱手道:“下官不累,不敢歇息。”
這是怕了文官。
沈安罵道:“老子不是那些狗屁不懂的文官,不累?看看那些倒下的兄弟……”
王長林回身,看著那些屍骸,突然低頭落淚。
他不是忘記了哭泣,隻是從未有機會去哭。
沈安下馬。
邙山軍下馬。
低頭。
這一刻所有人都在做著一個相同的動作。
低頭。
晴空萬裏之下,那些屍骸無聲的躺在那裏。
這便是忠勇之士!
他們用無畏和犧牲換取了這場大戰的勝利。
“為了大宋!”
“為了大宋!”
他們頂著賊配軍的罵名在拚命,若是可以,他們也能躲避,也能用各種手段去保命。
可他們沒有。
為什麽會拚命?
“為了大宋!”
沈安轉身。
“萬勝!”
前方有人在打馬狂奔歸來。
“待詔,我軍斬殺敵將!”
騎兵們不斷歸來,他們帶著耳朵,帶著繳獲的戰馬軍械盔甲,以及俘虜,歡呼著歸來。
“我們勝了!”
這次遼人和西夏人的聯手給府州帶來了絕大的危機,絕望之中,在邊上蹲點蹲了一天的沈安率軍來援。
先前遼軍挖坑埋了府州軍,可隻埋到一半,他們興奮不已,覺得這是一場大捷。
可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。
折繼祖回來了,他策馬衝過來,興奮的問道:“安北,你昨日就到了,竟然能忍到今日才出動,可是知道遼人的謀劃了嗎?”
沈安搖頭道:“沒有發現遼人,隻是發現了大批騎兵活動的跡象,某判斷他們是準備偷襲或是伏擊,就在他們的側後方蹲守……”
這就是挖坑。
折繼祖讚道:“你太冷靜了,若是某,當場就會從敵軍後麵突襲。”
沈安說道:“但敵軍會逃竄,而且……某隻帶著五千騎兵,無法擊敗敵軍,若是驟然遭遇,我們不是對手。”
折繼祖讚道:“於是你就忍耐,甚至為了保密沒有派人來報信。”
這是解釋,免得以後有人進讒言,說沈安坐視不管,用府州軍的犧牲成就了自己的軍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