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來的太子,也是未來的皇帝默不作聲的挖了半天。
他身先士卒,從不叫苦,哪怕是手心全是水泡,依舊沒有吭一聲。
趙曙的眼睛濕潤了,怒道:“郎中為何還不來?”
“來了來了。”
沈安這個後勤大總管的效率還是不錯的,郎中已經到了。
看到趙頊手心裏的那些血泡後,郎中倒吸一口涼氣,“大王竟然……換做是某,怕是都忍不了。”
血泡的疼痛大部分人都有過體驗,而那隻是一個,可趙頊手心裏有很多。
趙曙心疼了,那些埋怨都煙消雲散,“為何不歇息?”
趙頊抬頭笑道:“臣若是歇息了,百姓也想歇息。大宋是船,您是掌舵的,那臣就是劃槳的。臣停下來歇息,他們也會跟著,這船就停下來了。”
這話裏蘊含著許多道理,讓趙曙的精神一振。
他是舵手,天下臣民都是劃槳的,一旦眾人偷懶停下,大宋這艘大船就會停滯不前。
是啊!這話說的真好。
“去歇著,我來。”
他拎著鋤頭走過去,奮力往下一鋤,結果用力過猛,鋤頭歪歪斜斜的鑽進了土裏。他想把泥土撬起來,可力量卻小了些,麵紅耳赤的在發力。
“這人是誰?真笨。”
“是啊,看著就是第一次乾活的模樣。”
“官家……這是官家。”
其中有人曾經見到過趙曙,突然就喊道:“這是官家。”
眾人目光轉動,看到站在趙曙身邊的趙頊兄弟,看到那些宰輔,以及更外麵的侍衛們……
臥槽!
官家竟然來了?
“見過官家。”
趙曙點點頭,微笑了一下,然後繼續用力。幾次三番後終於把泥土給撬起來了,覺得雙臂酸軟。他本想歇著,可想到兒子先前默默的挖了許久,就強忍著,繼續挖渠。
而韓琦和曾公亮等人卻麻爪了。
“大王先前說要讓軍隊來幫百姓挖渠打井,可附近都是禁軍啊!”
“廂軍倒是無礙,全拉出來乾活都行。”
“官家剛才說他們肯乾活的……”
三人麵麵相覷,都覺得這話裏的意思好像是讚同。
曾公亮說道:“此事重大,問問吧。”
於是韓琦就走過去問道:“官家,可是要調動軍隊來挖渠打井嗎?”
趙曙看向了趙頊,“你怎麽看?”
老子教導兒子的場麵很溫馨,大家都覺得官家果然是慈父。
可趙曙卻是因為有些扛不住了,幾鋤頭下去,沒乾過重活的他想借機歇息。
趙頊伸手給郎中處理傷口,說道:“臣以為軍隊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,可這個家飽含了什麽?臣以為飽含了百姓在內。百姓受災受苦,軍隊就該出來,為他們撐起一片天。”
“保家衛國……”趙曙心中滿意,“說得好,去樞密院告訴富弼,京中禁軍最大限度的調集出來,幫百姓挖渠打井,要快。”
“官家仁慈。”
百姓們喜上眉梢,那謝恩的聲音宏大,神色誠懇。
“都回去吧,趕緊各自發動起來。”趙曙點點頭,外麵的百姓開始散去。
趙曙的心中一動,就問道:“韓卿可是懼怕軍隊出來有風險?”
韓琦點頭,“是,軍隊和百姓裹在一起,若是有人鼓噪,臣擔心會有不測。”
趙曙點頭,“是。可那樣的軍隊要來何用?”
韓琦一怔,旋即覺得有道理,“軍隊若是這般,那就該打散重建。”
“要教導他們。”趙頊說道:“要教導他們忠君愛國,一遍不夠就百遍,百遍不夠就千遍。”
這是思想教育。
趙曙點頭讚許,“不能因噎廢食,那不是軍隊,而是造反後備隊。”
“是。”韓琦和曾公亮等人去商議,趙曙繼續挖坑。
沒過多久,他就覺得手心發熱,近乎於發燙。
他張開手心,看著一個水泡在成型,不禁有些傻眼。
那麽快就出來了?
趙顥見了就說道:“官家,疼嗎?”
他自己的水泡很疼,可覺得大人的應該不一樣。
趙曙搖頭道:“不疼,一點都不疼。”
回過頭,他的眼皮子跳了幾下。
真是很疼啊!
“官家,臣來吧。”
趙頊的手已經敷好藥了,覺得還不錯。
“你歇著。”趙曙覺得有些丟人,於是奮力乾活,結果沒過幾分鐘,水泡那裏痛的厲害。
“哎!老了。”
他隻得丟下鋤頭,看著兩個兒子在合作挑擔子。
“官家!”
陳忠珩屁顛屁顛的來了,一臉歡喜的道:“官家,那些百姓知道您和皇子在幫百姓挖渠,好些都放棄了祈雨,都開始挖渠打井了。”
“哦!好啊!”趙曙感慨的道:“這就是言傳身教,率先垂範……我原先卻錯了。”
他原先覺得帝王該總攬全局,這等作秀的事兒沒必要乾,甚至連皇子都沒必要乾。
可現在現實卻抽了他一下,但他卻很歡喜。
“這便是大宋啊!”
熱火朝天的大宋!
他真的很歡喜。
“飯菜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