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興不禁讚道:“這等大才,心胸卻不一般,定然有無數詩情畫意,讓人忍不住想與他細細交談,品茶論詩……”
隨從們一頭黑線,心想你先前才說沈安是個膽小鬼,還說不屑於和他為伍,現在又誇讚他是大才,還想和他品茶論詩……這是怎麽了?
回到住所後,梁興吩咐道:“口渴,去弄茶來。”
侍女上來,不滿的道:“娘娘,那沈安竟然都沒給您奉茶嗎?真是不知禮節。”
“他給了,我沒喝。”梁興的腰杆依舊坐的筆直,鳳目微眯,“我從小不說錦衣玉食,可好歹也算是條件優渥,見識過各色人等,自信能壓製住他們。可在麵對沈安時,我卻找不到一絲縫隙……就像是龜,讓我無從下手……”
侍女訝然道:“興慶府那邊流傳著他的幾首詞,奴都會呢。那些將士提到他都會咬牙切齒,恨不能殺了他,這樣的人,奴以為會是不怒而威呢。”
怎麽會是龜呢?
侍女想到烏龜躲在殼子裏,無懈可擊的模樣,不禁就笑了。
“你笑什麽?”
梁興皺眉,不悅的道:“我能說他,那是因為我麵對過刀槍箭雨,你也敢嗤笑他嗎?無禮,出去!”
侍女麵色煞白,躬身告退。
兩個男子進來,行禮後說道:“娘娘,宋人既然不會趁火打劫,那咱們和遼人之間是否就要開始了?”
梁興點頭道:“就在先前,快馬已經往興慶府去了,遼人跋扈,對我們來說就是懸於頭頂之利劍……興慶府的那些權貴都在瑟瑟發抖,百姓都在瑟瑟發抖,怎麽辦?”
外麵的隨從們停住各自的事情,齊齊看向房間。
“要勇敢!”梁興起身,目光冷厲,“不要怕什麽,遼人若是趕來,咱們拿出玉石俱焚的勇氣,看看誰更怕死。打!他們隻要敢招惹我們,那就打。當我們感受到了威脅時,那就打,主動打。”
一串殺氣騰騰的詞句從她的口中說出來,所有人都心悅誠服。
“我們身處西北,荒涼,沒有資源,周圍有遼人,有宋人,還有高處的番人,這些無時不刻不在威脅著咱們,要想活下去,那就要廝殺,無時不刻不在廝殺。讓百姓,讓將士們習慣這等廝殺,讓敵人懼怕這等廝殺……如此,我們才能昂首,才能和那些敵人平等相處,並肩而立……”
“娘娘英明。”
梁興緩緩走出房門,看著外麵的隨從,說道:“此次我來此,是陛下的意思。陛下在興慶府要麵對的對手太多,他需要一段安靜的時日來處置國中的事務,如今我們得到安靜……”
“多虧了娘娘的籌劃,否則此次我等定然是無功而返。”
梁興的眼中多了些不明之色,好像是興奮,“我很喜歡這樣的事務,這會讓我覺著自己在為陛下做事……不過此次要感謝沈安,去個人,就說我請他來吃用飯。”
“呃……娘娘,這不妥吧?”
這個很不妥啊!
梁興冷冷的道:“沒什麽不妥。我出來時就沒把自己當做是女人,去吧。”
稍後沈安就來了。
院子裏有一堆篝火,一隻全羊被架在上麵燒烤,香味四溢。
“歸信侯請。”
梁興換了一身衣裳,說話間多了些柔和。
沈安看了她一眼,然後坐在了她的對麵。
梁興詫異的道:“歸信侯這是在懼怕什麽?”
這個女人無時不刻的不在想著壓製住對手,讓沈安覺得很無趣。
“某有了妻子,所以和外麵的女人在一起時,要避嫌。你是漢人,該懂的吧?”
梁興的麵色微變,冷笑道:“你這是在譏笑我和陛下之間的親事嗎?”
表嫂嫁給表弟,這事兒確實是有些膈應。
“某沒那麽閒。”沈安拿起小刀,熟練的割下一塊肉,蘸了一點鹽就吃了。
“很香,你們那邊的鹽味道不錯。”
西夏產好鹽,可大宋這邊卻時常禁榷,導致他們拿著好東西換不到錢。
“隻要你們想,西夏就能源源不斷的把鹽運送過來。”
梁興突然笑了起來,看著分外嫵媚。
“哎!這是何苦呢?”
沈安起身道:“女人家不能太爭強好勝,順帶問一句,你那表弟如何了?”
他拿起毛巾擦擦手,微微頷首,然後走了出去。
這人前麵說他沒那麽閒,不想關注什麽表嫂和表弟的事兒,可一轉眼又提了出來,當真是言而無信。
“這人怎麽能那麽不要臉呢?”
邊上的人麵麵相覷,覺得大宋有這等不要臉的官員真的是個異數。
嘭!
梁興突然一腳踢翻了烤架,火焰驟然炸起,油脂四處飛濺……
“娘娘……”
眾人心中惶然,趕緊過來收拾。
梁興突然笑了起來,“我知道宋人的皇城司密諜必然會跟隨著沈安來此,本想借機坑沈安一下,讓宋人猜測他和我做了些什麽……可沒想到他竟然這般警覺,不過這坑都挖好了,他也進來了,雖然馬上跳出去,可卻沒那麽容易。”
她吩咐道:“令人去傳話,就說沈安來了我們這裏,酒後調戲……”
“娘娘……”有人不忿,覺得這樣太委屈。
“行大事不拘小節,去吧。”梁興笑道:“要讓宋人知道,咱們一點虧都不能吃,哪怕是沈安麵對著咱們也要灰頭土臉。”
有人去了,梁興回身,負手看著屋簷,嘴角有笑意,眼中全是興奮。
“都說女子該是男人的附庸,可我倒要看看,這女子能否翻身,壓在男人的頭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