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趾的外海,一支龐大的船隊在航行。
天高雲淡,一隊大鳥集結著緩緩飛過,偶爾有鳥鳴傳來。
岸邊的植被枯黃,秋風吹過,落葉緩緩落下。
這便是交趾的深秋。
“這是水軍的春天!”
戰船上,秦臻看著岸邊一個飛快奔跑的交趾人,笑道:“大宋水軍一戰擊敗遼人,接著又耀武升龍城,這不是春天是什麽?此次咱們來此……沈縣公說過,朝中大部分官員還是傾向於步卒,認為遼軍才是大敵,水軍不過是湊數的。所以咱們最好是能養活自己,若是有餘,那就是大功。”
常建仁在磨刀。
磨刀是個技術活,按照秦臻的說法,自己的刀必須要自己親自打磨,在一步步的打磨中,你會感受到長刀的每一個細微處的變化,漸漸的,這刀仿佛是有了生命,和你同呼吸……
他抬頭看著岸邊的交趾人,說道:“軍主,交趾貧困,唯一值錢的就是人,此次咱們還是要以人為本。”
以人為本第一次閃亮登場,卻是這個含義,後世人得知,絕對會噴血。
可秦臻卻很是讚同這個說法,“咱們出來不能虧本,可交趾窮困,隻有人值錢,這可不是以人為本嗎?隻是怎麽動手?”
常建仁拿起長刀,用毛巾緩緩擦拭著。他眯眼看了一眼天空,被陽光刺的想流淚,於是就流淚了。
“軍主,升龍城是沒法打了,不過周圍卻有不少地方能去弄弄,咱們……”
“發現敵軍!”
他們在交趾外海已經飄蕩兩天了,昨天尋了個偏僻的地方靠岸,讓將士們上岸適應陸地活動。
秦臻還在觀察敵情,常建仁霍然起身,說道:“軍主,某去了。”
三千餘敵軍衝到了岸邊,正在衝著船隊嘶吼。
交趾將領騎著一匹矮小的馬,指著船隊笑道:“咱們在岸上,他們在船上,待他們靠岸時,咱們就去衝殺一陣,斬殺數百人就回去。”
麾下有些怯,將領就笑道:“你們沒坐過船嗎?宋人在船上幾個月,腳早就軟了!哪裏是咱們的對手?”
這裏水道密集,交趾人坐船的次數不少,但凡乘船時間長一些,上岸後會站不穩,需要慢慢的適應。
那宋軍豈不是待宰的羔羊?
不,是行走的人型戰功!
戰功啊!
交趾人興奮了,嘶吼了起來。
勇氣很足啊!
秦臻點頭,常建仁喊道:“進內河!”
船隊開始轉向,大半船隻緩緩駛進內河。
那些交趾人呼喊著,跟著船隊在跑。
不能讓宋人上岸,這是李日尊的命令,死命令。
但凡讓宋軍上岸,當地官員免職,將領殺了。
在這等嚴苛的命令之下,交趾人對大海多了不少熱情,每日都有人在岸邊守候,期待早些發現宋人,然後回去報信能有十貫錢的獎勵。
船隊緩緩沿著內河行駛了一段,岸邊的交趾人已經氣喘籲籲了,常建仁吩咐道:“弩箭準備……”
弩手在甲板上集結起來。
“靠岸!”
船隊開始靠岸,那些交趾人大呼小叫的,剛衝到岸邊,就被一陣弩箭射的損失慘重。
“敵軍後退,這是在等我軍上岸,前後不濟時。”
船隊不可能同時靠岸,所以這裏麵有個時間差,若是抓住了,就能給宋軍重創。
交趾將領看來不錯。
可常建仁卻很喜歡,他舔舔嘴唇,眼睛漸漸紅了,“某先登岸!”
在軍中,率先衝陣的就是猛將,而在水軍裏,率先登岸的更是猛將中的猛將。
交趾人也知道這一點,所以在看到乾瘦的常建仁時,不禁就大笑了起來。
“宋人沒有勇士了嗎?竟然讓這樣的人……咦,他在做什麽?”
戰船在緩緩靠岸,船上的將士們用崇敬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軍侯在解衣。
常建仁緩緩解下衣裳,露出了瘦骨嶙峋的上半身。
來了,來了!
宋軍將士都在看著這邊,連操縱船隻的船工都在忙裏偷閒的看著這邊。
傳奇來了。
呯呯呯!
常建仁拍打著自己的肋骨,仰天嘶吼道:“為了大宋……”
噗!
戰船靠岸,宋軍將士狂呼道:“為了大宋!”
以前他們喊著這樣的口號衝殺,從未覺得熱血沸騰。可現在卻不同了,有前麵那個乾瘦的身影在,他們就覺得這一切是那麽的順暢,不殺人就不舒暢。
“殺!”
常建仁從船上跳了下去,空中就在揮刀。
噗!
快刀一閃而逝,無需不要命的砍殺,常建仁就憑借著自己的快刀斬殺了對手。
他一手拎著人頭,呼喊道:“殺敵!殺敵!”
“那人竟然脫衣?”
交趾將領愕然,在他看來,沙場上有甲衣不穿的都是腦子有問題。
既然這個宋將的腦子有問題,那斬殺了他豈不是大功?
“那是個蠢貨,去殺了他!”
他剛下了命令,卻見宋軍後續的將士都在乾一件事。
他們紛紛解衣,拍打著自己的肋骨在嘶吼著。
“為了大宋!”
宋軍就像是瘋子般的脫去了甲衣,赤果著上半身衝殺過來。
交趾將領見狀欣喜,喊道:“殺過去!”
三千餘交趾人衝殺了過去,最先遇到的就是常建仁。
“這是宋人的將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