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他陷入低穀開始,趙允讓就在庇護著他。不管是家中人還是外人,但凡觸犯他的,趙允讓就會叫罵不休……
——以前的趙允讓寬厚寡言,從趙曙灰溜溜的出宮後,他才一改常態,經常破口大罵。
這些大罵罵走了那些嘲諷者,讓趙曙得以有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間,靜靜的舔舐著自己的傷口。
——老夫對不住十三郎,讓他進宮去求富貴,老夫該死啊……
喝醉之後的趙允讓會痛哭流涕,會後悔自己當年讓趙曙進宮。
趙曙低下頭,喃喃的道:“我的根不在這裏。”
這個宮裏讓他覺得憋悶,而且還少了那個叫罵聲,讓他不習慣。
他抬頭笑道:“沈安得了郡公,先前說了什麽來著?”
陳忠珩看到了他眼中的淚光,趕緊低頭笑道:“他說是回頭就送謝禮!”
“國家爵位,送什麽謝禮?難道說朕是把爵位當做是人情的帝王?”趙曙笑罵道:“不過他家的好東西不少,回頭你去一趟,問著他,看看給朕的謝禮在哪。”
陳忠珩應了,心中暗笑。
等他出去後,趙曙吩咐道:“給郡王府送些好藥材,另外……叮囑郡王,莫要……罷了,他願意就隨他吧。”
身後有人應了。
他想勸趙允讓少玩女人,可作為兒子,他清楚的知道自家老爹為了自己做出的犧牲。
從他成為皇子開始,趙允讓幾乎把自己限製在了郡王府裏,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。
他為的是什麽?
不就是為了讓兒子順利繼位嗎?
及至趙曙登基,趙允讓稍微鬆快了些,但依舊很少出門。
帝王在位,親爹竟然還活著,這個算是千古奇葩啊!
趙允讓不想讓兒子為難,所以依舊畫地為牢,把自己鎖在了郡王府裏。
他這般孤寂,唯一的樂子大抵就是喝酒玩女人,沒了這些樂子,他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?
趙曙微微輕嘆。
……
“郎君回家啦!”
一聲歡呼後,沈家大門打開,陳大娘和趙五五扶著楊卓雪出來,果果跟在後麵嚷道:“花花去看看哥哥到哪了,綠毛別亂跑,我的咩咩呢……咩咩……”
花花衝在了最前麵,一路衝到了巷子口,然後站在那裏搖尾巴。
沈安下馬,隨手丟了馬韁,那馬也不亂跑,就跟在他的身後,熟門熟路的進去。
花花衝了過來,人立而起。
沈安接住它的爪子,笑道:“乖乖乖。”
花花一下下的舔著他的手,然後下去,轉身在前麵帶路。
鄰居們都出來了,一路在歡呼著。
“沈縣公威武!”
此戰對大宋意義重大,捷報傳來後,汴梁狂歡。
而榆林巷的百姓更多了一層歡喜,因為他們和沈安是鄰居。
沈安看到了一個皮膚微黑的女子,就笑著拱手:“晏掌櫃還沒出去嗎?”
晏月已經在東二條甜水巷安家了,她拱手道;“隨後就去。奴恭賀沈縣公凱旋。”
“多謝。”
沈安拱手,然後被簇擁著到了家門口。
楊卓雪被扶著走過來,近前後勉強蹲了一下,沈安趕緊去扶住他。
“恭迎官人凱旋。”
“恭迎哥哥凱旋!”
果果牽著芋頭走過來,沈安摸摸她的頭頂,笑道:“在家可乖?”
他依舊習慣性的把妹妹當做是那個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孩子。
果果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,“乖。”
果果依舊把他當做是那個一路把自己背來汴梁、最可信賴的哥哥。
沈安俯身抱起了芋頭,芋頭皺眉道:“爹爹恭賀……”
什麽亂七八糟的?
沈安剛想說話,芋頭捂著鼻子喊道:“爹爹好臭!”
靠!
沈安才想起自己半個月沒洗澡了,趕緊進了家。
“為夫此次被加封為範陽郡公!”
楊卓雪一聽就歡喜不勝,而莊老實在外麵已經開始嘚瑟了。
他站在台階上,單手扶著門框,右腿微微顫動……
“我家郎君此次因功被封為範陽郡公了。”
“恭喜恭喜!”
街坊們歡喜的拱手道賀,有人說道:“可有喜宴?”
莊老實得意的道:“別人家被封賞要蟄伏躲著,我家卻不同,郎君說君子坦蕩蕩,小人長戚戚,沈家的賀喜宴席照樣擺。諸位街坊無事可來。”
沈家出手大方,街坊們心中有數,都準備回去準備些禮物,然後一家子來吃兩天。
可這個程度的顯擺不能滿足莊老實的表現欲,他問道:“大夥兒可知道範陽郡的故事?”
眾人大多搖頭,莊老實得意的道:“範陽郡是前唐時的地名,就和咱們現在什麽府什麽府一樣。而在前唐時,雄州那塊地方就屬於範陽郡,所以官家這才封了我家郎君為範陽郡公!”
眾人一陣歡喜的嘆息,莊老實接著說道:“範陽城如今可是遼人的地方,上次我家郎君在範陽城下校閱麾下,氣得耶律洪基吐血……”
眾人又是一陣歡呼,莊老實正色道:“我家郎君的封號是範陽郡,那範陽城該是誰的地方?”
是啊!
沈安是範陽郡公,可範陽城在遼國境內,這個咋說?
這個郡公好像很丟人啊!
按照沈安的尿性,以後鐵定會盯著範陽那個地方,尋機會蠱惑朝中的君臣把那個地方奪回來。
“大宋的!”眾人不禁期待備至。
那位沈郡公最是睚眥必報,此刻得了範陽郡公這個爵位,遼人怕是有得頭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