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頊搖頭,“官家發話了,他們現在不敢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趙允讓的眉間多了些慈祥,“在宮中吃飯可香?”
“還好,若是不好吃,就自己加些醬料。”
趙頊的回答很是標準。
沈安在看著趙允讓。
時光荏苒,曾經的咆哮郡王如今看著有些垂暮之年的蕭瑟,讓人不禁唏噓不已。
趙允讓又問道:“官家最近如何?”
趙頊說道:“官家最近很好,精神不錯。”
“吃飯可香?晚上可還失眠嗎?”
“吃飯還好,晚上……”
趙曙是否失眠,出閣後的趙頊也不知道啊!
“是了,你不知道。”
趙允讓有些遺憾的道:“罷了,你……”
他仔細看著趙頊,眉間舒展,“要多吃些,看著都瘦了。”
呃!
趙頊點頭應了。
“知道你事多,去吧。”
趙允讓笑眯眯的,很是慈祥。
趙頊和沈安告退。
趙允讓緩緩躺在榻上,阿蘇依舊慢慢給他撓背,老仆站在邊上打盹……
室內風不起,角落的香爐上,煙柱筆直,恍如凝固了一般。
“老夫想十三郎了……不知道有沒有人欺負他,會不會又慪氣了……更怕他會發狂……”
老仆依舊在打盹。
“還有仲鍼。小孩子就怕被那些臣子給欺負了。”
“他們……他們何時能回來陪老夫吃頓飯……”
……
出了郡王府後,趙頊有些迷茫的道:“翁翁不知怎地……突然就喜歡上了相術,每日看那些書,說是什麽能延年益壽。”
“你弄那本書就是想琢磨這個?”
“是,我想看看翁翁究竟是在想什麽。”
“哎!”
沈安站在大門外,突然覺得老趙很可憐。
“官家也擔心翁翁,所以這幾日某經常來。”
“可翁翁就是問話,什麽宮中過的好不好。”趙頊笑道:“我爹爹是官家,我是皇子,怎麽會不好?”
他的笑容在沈安注視下漸漸消散,“怎麽?不妥?”
“當然不妥。”沈安沒好氣的道:“在父母的眼中,孩子哪怕是八九十歲了,在他們的眼中依舊是孩子,依舊是需要他們照看的孩子,明白嗎?”
“不能吧?”趙頊覺得這個說法太無稽了。
“我爹爹都是帝王了,還是孩子?”
“蠢啊!”
沈安想拍他一巴掌,但想想還是放棄了。
“就和果果一樣,她如今漸漸大了,可在某的眼中,她卻還是那個被某一路背到汴梁的孩子。你沒有孩子,官家是帝王,所以對這個體會不深,要不……去問問太後吧。”
“好。”
趙頊一路進宮求見曹太後。
曹太後依舊在織布,那織機的聲音聽著枯燥無趣,趙頊覺得能催眠。
“娘娘,沈安說哪怕子女八九十歲了,在父母的眼中依舊是當年的那個孩子,需要他們照拂,可對嗎?”
曹太後一怔,然後說道:“宮中官家是帝王,你母親是皇後,沒有這等心思,權利之下……親情自然就少了許多。可你翁翁卻隻是郡王,他一生堅強,老了卻和老身一樣。”
這是什麽意思?
年輕的趙頊不知道。
“沈安是個聰明的。”曹太後幽幽的道:“老身有個弟弟,那個弟弟頭發都斑白了,可老身依舊動輒收拾他,或是嗬斥他。但私底下卻又擔心他身體不好,或是在外麵被人欺負了……總是沒個停的時候,撓心撓肺的,就盼著他能經常來,然後看著他,問他過的好不好……”
趙頊已經是驚住了。
父輩竟然是這般想的嗎?
他回想起這段時日祖父見到自己的言行,不禁就落淚了。
“你悟了。”曹太後見他落淚,就說道:“郡王在宮外思念你們父子,可你們卻不能經常在他的身前出現……特別是官家,郡王最是掛念他。”
趙頊叩首,起身出去。
曹太後微笑道:“是個好孩子。”
隨後她撫著織機,喃喃的道:“也不知道大郎最近在忙些什麽,都沒來求見……”
趙頊一路去見到父親,落淚說了沈安和曹太後的話。
趙曙不禁呆了,然後垂淚道:“我進宮以來,爹爹為此多有擔心,可我卻沉迷於權利之中,忘卻了他在宮外翹首以盼,不孝子啊!”
他起身道:“備馬出宮。”
陳忠珩看著那一箱子奏疏,問道:“官家,那些奏疏怎麽辦?”
“交給宰輔們。”
“呃……那午飯呢?”
“我今日在宮外,不必管。”
“可先前宰輔們求見呢……”
“沒空!”
官家竟然什麽都不管了?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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