軍中號令森嚴,說了五更到,晚了把你剁了祭旗都有可能。
楊卓雪知道這個,帶著家人把他送出大門,然後揮手。
淚水隨後就在沈家大門外被寒風吹的到處都是。
“哥哥早些回來。”
果果哭的很厲害。
楊卓雪的眼睛也紅了,隻是要牽著嚎哭的芋頭,還得抱著被引得大哭起來的毛豆,沒法擦拭眼淚。
歷來征戰就是把小命拴在褲腰帶上,一去可能就是永別。
可憐無定河邊骨,猶是深閨夢裏人。
無數男兒為國而戰,死後屍骸被遺棄在沙場上,緩緩變成白骨。
“好。”
沈安含笑揮手,被聞小種護著往前。
榆林巷各家各戶的大門打開了。
街坊們走出家門,看著沈安騎馬緩緩而過。
這是來送行的。
沈安鄭重拱手。
眾人鄭重還禮。
一路到了城外,邙山軍已經在等候了,護著沈安就去了集結地。
戰馬在寒風中漸漸加速,直至遇到斥候。
“止步!”
哪怕是在汴梁城外,該有的規矩依舊有,這才是軍隊。
“見過郡公!”
斥候行禮,然後說道:“大軍已經集結。”
“辛苦了。”
沈安頷首,然後策馬過去。
黎明前的黑暗中,一大塊黑色佇立在那裏。
馬兒輕輕嘶鳴,偶爾有咳嗽的聲音,除此之外,再無雜音。
“見過郡公!”
中路軍的將領們上前行禮。
沈安頷首,“各部可都到齊了?”
“都到齊了。”
沈安下馬步行過去。
那些將士們牽著自己的戰馬,在寒風中等候帝王的檢閱。
沈安一一看過去,滿意的道:“士氣不錯!”
他走到了王卻的身前,說道:“此次能有你跟著,沈某安心了不少。”
兩米高的王卻站在那裏,就像是一尊魔神,他大聲的道:“多謝沈龍圖的誇讚。”
沈安現在是直龍圖閣,按理是能簡稱一聲沈龍圖。
可沈安卻搖頭道:“別叫這個,沒得和弟兄們離了心。”
王卻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,“郡公還是那個郡公啊!”
動輒叫什麽文官的封號,嚇人是嚇人,就是和武人越離越遠了。
沈安點頭,“某當然還是那個沈安。”
……
“今日是大日子。”
趙曙換了一身衣裳。
先前他想披甲,可宮中並未準備有帝王用的輕甲。原先祖宗留下來的甲衣太重了,他沒法長時間穿著。
高滔滔在給他整理衣裳。
“是啊!大軍出征。官家,從太宗皇帝北伐以來,大宋從未這般出征過呢。”
高滔滔喜滋滋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襟。
“當年北伐失敗……”
趙曙昨夜又去和祖宗牌位說了許久,此刻看著精神亢奮。
“朕不會輸。”
他驕傲的道:“朕知道自己不懂兵法,所以不會對將軍們指手畫腳,朕信任他們,他們也用無數勝利來回報了朕。這樣很好,大宋就該這樣一直下去。”
這話裏有對太宗皇帝隱晦的不滿。
太祖皇帝是有杯酒釋兵權之舉,可那些是有變成藩鎮危險的將領和官員,自然不能再讓他們繼續領軍。
可太宗皇帝卻把這個事兒登峰造極了,對將領的束縛堪稱是前無古人。
高滔滔笑道:“是呢,您英明。”
“英明什麽!”
趙曙嘟囔道:“隻是有自知之明罷了。”
他穿好衣裳,外麵有人來稟告,“官家,大王已經在外等候了。”
“百官呢?”
“百官就位。”
“好!”
趙曙伸手:“拿刀來。”
陳忠珩親自送上連鞘長刀,給趙曙佩戴在腰間。
高滔滔退後幾步,滿意的道:“威風凜凜呢!”
趙曙笑了笑,然後走了出去。
門外站著趙頊,他躬身,“見過官家。”
趙曙點頭,“出發。”
他走在前方,趙曙跟在側後方,父子二人一路出了皇城。
此刻天色依舊黯淡。
“見過陛下。”
“見過大王!”
百官在皇城外列隊等候。
趙曙頷首,“今日大軍出征,諸卿可隨朕去送行。”
眾人上馬,跟在後麵往城外去。
汴梁街頭隔一段路就站著一個軍士,這是警戒之用。
但趙曙不會搞什麽封道的舉動,於是百姓們都自覺的站在後麵,看著帝王和百官出城。
趙曙看著那些百姓,他們在沉默著,但他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。
他們想問此戰可有信心嗎。
趙曙點頭。
於是喜悅漸漸洋溢在這個淩晨。
……
第四更送上,晚上還有盟主加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