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在看著王韶。
城中的反抗已經被壓下去了,此刻各軍正按照沈安的命令在搜羅戰馬和大車。
就趁著這個機會,沈安帶著他們來了一次觀摩。
王韶領軍橫行西北數千裏,這樣的人物不可能隻是單純的文官。
敵軍從正門發動了反撲。
你怎麽辦?
沈安不擔心敵軍能衝出來,因為就在他的身後,兩千騎兵正在待命,一旦他發出命令,他們將會用馬蹄踩死那些敵軍。
可他想看看王韶的本事。
是驢是馬,咱們拉出來溜溜。
剛才王韶的反應不錯,打開側麵的口子,把敵軍的士氣泄掉大半,這一招靈氣十足,沈安身邊的將領們明顯的眼前一亮,看向王韶的目光中多了些敬意。
王真朝為何被沈安敲打不敢囉嗦?
因為軍中雖然有階級之法,可終究還是要靠戰功說話。
誰領軍厲害,誰就是大家崇敬的對象。
韓琦是宰輔,牛筆吧?
可在他駕著大車騎棺廝殺之前,軍中人私下裏對他的態度就是兩個字。
不屑!
你官職再高,可不會打仗有毛用。
沈安的戰功能碾壓所有人,所以他站在那裏,天然就是權威。
王韶剛才的靈氣讓人眼前一亮,可接下來呢?
眾人在看著。
“弩弓封鎖。”
弩手們上前,密集的弩箭封鎖著營門。
這隻是中規中矩,談不上靈氣。
許多人的第一念頭就是把敵軍放出來,然後用騎兵衝殺。
但這樣會有不少漏網之魚,後續清理很麻煩。
“後麵發動!”
王韶的命令讓人不解。
後麵發動?什麽東西?
號角聲衝天而起,營地的後麵有東西轟然倒塌,接著馬蹄聲傳來。
戰馬在黑暗中沉默前衝,馬背上的軍士端著弩弓,毫不猶豫的齊射。
後麵的敵軍被咬了這麽一口,頓時慌亂起來。
再悍勇的軍隊也畏懼被兩頭圍殺。
騎兵們衝進了敵軍之中,長刀揮舞,不斷收割人命。
“敵軍散亂了!”
有軍士在大聲稟告。
王韶點頭,“前麵逼近。”
營門不寬,騎兵不好施展,這也是王韶在開始隻能用弩弓封鎖的原因所在。
此刻敵軍腹背受敵,亂作一團,絞殺的時刻到了。
弩弓步步逼近,騎兵在後麵集結。
“厲害!”
“這一步步的把什麽都想到了,奇計不斷,這用兵……某覺著讓人脊背冒汗。”
“先是火藥包打擊,隨後打開兩側的口子,讓正在發狂的敵軍找到了發泄的地方,以為有了希望,可火油卻把那些希望都燒沒了。敵軍再度反撲,他卻早有準備,讓騎兵從後麵突擊……郡公看重的人,果然有名將的潛質。”
前方弩箭幾波齊射後,騎兵們換了長槍,開始衝擊。
馬蹄聲急促,長槍的槍頭在火光之中閃閃發光。
當雙方接觸時,長槍順利的穿刺進去,直至騎兵覺得手再也無法承受長槍上串著的人的重量時,就鬆開手,然後拔出長刀砍殺。
兩麵的絞殺讓敵軍徹底崩潰了,四散奔逃。
看到這裏時,眾人已經被震住了。
他們隱隱約約的覺得,未來的大宋怕是會多一員名將。
而且還是以文官之身轉為武人的名將。
王韶!
這個名字重重的在他們的心中沉澱了一下。
王韶轉身,衝著沈安拱手,“多謝郡公的教誨。”
眾人看向沈安,目光灼熱。
若某有王韶的機遇該多好啊!
沈安頷首,“今夜你不錯,馬上收攏各軍,修整大車,要結實,然後出發。”
王韶跟在他的身後,低聲說著此戰自己的領悟。
沈安不時回複一句。
眾人行走在街道上,兩側的人家裏,無數目光透過門縫在看著他們。
迎麵走來了曹佾和折克行。
“安北,可要徹底清理?”
所謂徹底清理,就是把所有人趕出來甄別,最後大抵是要全部關押。
曹佾的話讓人側目,有人嘀咕道:“國舅跟著郡公都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家夥,可王韶卻學會了兵法,這人怎麽就不同呢?”
沈安搖頭,正色道:“殺戮從不是目的。這裏原先就是大宋的疆土,此刻被咱們奪了回來,這就是大宋的地方了。這些百姓要善待他們,留守的人何在?”
“郡公!”
一個將領出來,沈安問道:“知道怎麽穩定百姓嗎?”
將領愕然,“就是……就是不殺他們。”
大宋和西夏之間的廝殺從來都沒有半點溫情,拿住對方的人,不是殺就是搶。
一句話,別想什麽善待,沒這回事。
沈安皺眉道:“糧草裏有許多糧食,天亮後,按照人頭,每人發兩斤糧食,記住了,讓兄弟們笑起來,別特麽和狼似的,要和氣。告訴他們,大宋來了,就不會再走了,以後他們就是大宋人。給了糧食不白給,讓他們乾活,城中要清理的地方很多,讓他們乾。”
呃!
將領一怔,然後明白過來了。
沈安已經去了前麵,王韶在後麵解釋道:“按人頭給糧食,那需要清點人數,若是發現有人藏匿敵軍,那就別客氣。其餘的笑著把糧食給他們,和氣些,如此他們自然會慢慢歸心。”
那將領讚道:“某還擔心怎麽徹底清理殘兵,郡公好辦法啊!既得了人心,又拿了人。而且讓他們乾活,就是拿錢辦事,汴梁的規矩也是這樣,如此他們自然覺著和咱們是一家人。”
這邊的人此時並無什麽忠義可言,誰待他們好,他們就跟誰。
大宋先是一陣暴打,然後懷柔,自然能讓他們歸心。
王韶告誡道:“記住了,郡公說過,他們以後是大宋人,這是什麽意思?”
將領昂首,“咱們來了,就再也不會離開!”
一種歡喜在洋溢著。
無數人覺得胸中有熱血在湧動。
……
還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