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彥博是老牌宰輔,有他在地方盯著,如今的宰輔們都會有危機感,擔心某日老文殺個回馬槍,一舉乾翻自己。
這是好事。
趙曙態度曖昧,大抵也想用文彥博來做鯰魚,激發宰輔們的精氣神。
富弼這是擔心自己被頂掉吧?
沈安想起最近有人說文彥博在刻苦琢磨武事,不禁就笑了。
老文很有趣啊!所謂琢磨武事,這就是暗示趙曙:官家,臣做個樞密使也行啊!
趙曙在觀望,富弼卻急了。
“秋高氣爽,某最喜帶著家人出遊。”沈安很是雲淡風輕的道:“放放風箏,在野外用飯……一家子悠遊自在,多好?”
富弼看著他,微笑道:“想做閒雲野鶴?”
閒雲野鶴自然是不會摻和宰輔更替之事。
沈安點頭,“某懶得很。”
富弼心中大定,起身道:“最近有人從益州那邊來,帶來了幾壇子好酒,安北有空可去我家,和老夫品鑒一番。”
“恭敬不如從命。”
沈安笑吟吟的送了他出去。
莊老實先前在外麵伺候,等富弼走後,他有些頭痛的道:“郎君,富相說話雲山霧罩的,可小人卻感到了些煞氣。”
“做官,特別是高官就喜歡這麽說話,雲山霧罩,高深莫測。”沈安也不喜歡這種交流方式,奈何這是主流,他也不能直接上刀子就捅啊!
“文彥博在地方盯上了樞密使的職位,你說富弼想乾什麽?”
“想殺人吧。”莊老實知道了富弼煞氣的來由,就笑道:“隻要和咱們家無關就好。”
“他想試探某的態度,某告訴他,文彥博和他之間的事,某不想摻和,他這就心滿意足了。”
莊老實不滿的道:“郎君,請人辦事得給好處呢!他是宰輔,就請您去家裏喝酒可不夠。”
沈安笑了笑,“沒事,某這裏給他準備了些好東西。”
富弼回到樞密院後,對沈安讚不絕口,差不多和歐陽修一般的說什麽要給這樣的年輕俊彥讓路。
就在這稱讚中,沈安的奏疏進宮了。
趙曙得了奏疏就笑道:“火炮之事並未賞功,他這是有所求來了。”
韓琦也覺得是這樣,“若是如此,官家,這是該給他的。”
趙曙點頭,“朕不是那等刻薄的帝王,自然不會無視他。”
他開始看奏疏,麵色漸漸冷峻,最後竟然閉眼思索。
韓琦等人熟悉趙曙的言行,見狀就知道沈安怕是又弄出了個大動靜。
趙曙再睜開眼睛時,嘴角多了苦笑,“沈安說大宋百年積累,以前一直被動挨打,如今國勢逆轉,開始由守轉攻。”
宰輔們都微微點頭,心情極為振奮。
百年防守在自己的手中結束,這份驕傲和自豪讓他們未飲就醉。
“大宋要進攻,方略第一!”
趙曙念了一段,“夫未戰而廟算勝者,得算多也;未戰而廟算不勝者,得算少也。”
這是孫子兵法。
所謂廟算:在多年之前,征伐前要去廟堂裏占卜,並向祖先和神靈禱告,這便是廟算。如今的廟算就是各種謀劃。
韓琦說道:“陛下,此言甚是,大軍一動,耗費錢糧無數不說,一旦籌劃不精導致兵敗,那便是我等之責。”
“朕知。”趙曙皺眉道:“沈安說樞密院謀劃戰事不錯,隻是多了些紙上談兵,少了些真刀真槍,諸卿以為如何?”
所謂紙上談兵,就是說樞密院的官吏們不是內行,製定出來的謀略是紙上談兵。
少了真刀真槍,就是少了什麽?
韓琦眸子一縮,“讓武人進樞密院,參與籌劃?”
讓武人參與籌劃沒問題,但是讓武人進樞密院任高官,沈安想做什麽?想讓人武人再進一步?
武人再進一步,當年的狄青就是代表。
狄青是武人,卻執掌樞密院,最後被文人忌憚,群起而攻之,鬱鬱而終。
現在沈安的這個建言就是想重蹈狄青的舊事嗎?
包拯知道此事一旦發酵,沈安會很麻煩,就出班道:“臣請讓沈安來禦前解釋。”
“可。”
陳忠珩飛奔而去,一路到了沈家,見沈安正在院子裏放風箏,身後跟著果果和芋頭,就劈手奪了線錘遞給果果,還不忘給了她一個自認為最和氣的微笑,才說道:“官家有急事,趕緊跟某來。”
沈安知道是什麽事,他為此謀劃了許久,今日給了大宋君臣一個突然襲擊,感覺極好。
……
第二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