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錯,年輕人就是精神。
“此事是你起的頭,你來說說。”
沈安看了裝菩薩的趙頊一眼,說道:“陛下,此事臣也以為當懷柔,可算賬的話,臣以為當場就算最好。拖到後麵沒得弱了朝中的威信。”
他說話間自信滿滿,讓趙曙心中一動,“你有把握?”
沈安笑了笑,“這等時候,就算是沒把握,臣也要挺身而出,否則如何對得住陛下的隆恩,如何對得住俸祿和尊榮。”
忠臣吶!
趙曙覺得在這等時候還能挺身而出的就是忠臣,他滿意的道:“你做事活絡,不拘一格,朕儘知了。如此……諸卿如何看?”
韓琦說道:“沈安做事吧……臣覺得還是穩妥。”
曾公亮點頭,“臣附議。”
這群老狐貍在這等時候自然不會接鍋,讓小年輕沈安去打頭陣,若是沈安抵擋不住的話,他們再出來接盤,到了那時,他們觀戰良久,自然胸有成竹。
這便是為政者老辣的地方。
包拯自然知道這個,但卻不會阻攔。
出了大殿之後,沈安扶著他緩步而行,包拯說道:“你立功太多,終究得慢慢消磨。此事你就算是弄不好也無事,算是個教訓。”
“是。”沈安很是平靜。
“你要知道,這些人……他們並無差錯,所以許多人都在同情他們。至於他們沒什麽本事卻無人關注,更有那起混日子的,當年老夫在三司時清理了一批,這才幾年,竟然又出來了,可見吏治要嚴,不可有一刻鬆懈。
此事不好辦。下狠手不妥,溫言以對也不妥,那些人的背後有人,他們會不斷蠱惑這些人,不給好處怕是不肯低頭……”
“可他們有事做啊!”沈安覺得這種思維很奇葩,“西北差了大批官吏,他們可以去,若是覺著自己本事了得,也能領了錢去自謀生路,為何同情他們?”
“許多事,你不懂,不,不是你不懂,而是……讓你去西北去不去?”
沈安想了想,“大概不想去。”
“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”包拯沒好氣的道,“官家大概也是你這般想法,隻是不能說。”
這句話一旦公開說出去,馬上就會天下震動,君臣各自不安。
包拯仿佛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,他嘆息道:“你太急切了,你要去捅他們刀子,小心他們找你拚命。你……”
他側身看著沈安,“記得出門的時候弄鋼板。”
沈安不禁摸了摸腰子那裏,覺得一股子涼氣襲來。
捅腰子啊!
但他旋即就笑了笑,“無理取鬨罷了。”
大宋的冗官實際上並不嚴重,隻是那些冗官不肯去下麵罷了。
下麵缺官員,這是共識。
在許多州縣,有時候縣丞就是最高長官,代理知縣的職務。
這是為何?大宋少人?不少,隻是因為那些州縣太糟糕,無人願意去而已。
站在皇城外,沈安眯眼看著太陽,說道:“找到那些人,讓他們去錢莊。”
那群人此刻正在一家酒肆裏吃飯。
酒肆被包下來了,為首的男子站在中間,大聲疾呼道:“咱們在三司兢兢業業的乾了多年,如今一朝被遣散,這憑什麽?!”
“憑什麽?”更多的人站了起來,神色悲憤。
“因為有賊子在中間挑撥!”為首的男子叫做夏錚,原先是三司度支勾院的官員,算是這一批人裏官職最高的,於是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帶頭大哥。
夏錚憤怒的道:“他們說去西北,可西北苦寒,還有西賊殘餘和羌人作亂,更有番人不時攻打,哪裏能去?他們說給錢弄什麽買斷,為官多少年就給多少錢……可咱們哪裏知道如何做生意?這不是逼迫咱們嗎?
咱們如今走投無路,該怎麽辦?是聽從他們的吩咐去西北,還是和他們鬥到底?
某自然是要鬥到底的,不為什麽,就為了……這等人……都是國賊!某和國賊勢不兩立!”
“國賊!”
眾人麵色漲紅的在振臂高呼。
酒肆的掌櫃開始見這麽多人來吃飯,歡喜的把娘子都拉出來幫忙,可聽到這些激進的話之後,他忍不住說道:“諸位官人,我等也是什麽都不懂呢!可為了活下去,隻得一步步的試著來,虧了就幫人做事掙錢,等有了些繼續繼續又去試一次……小人就是弄了十餘年才開了這家酒肆……”
夏錚斜睨著他,“某說話,哪裏有你插嘴的餘地?若非這裏不是三司,某定然要叫人打腫你的嘴!”
掌櫃還想說話,他的娘子一把把他拽到了後麵去,罵道:“這些年你難道還沒吃夠虧?遇事別管,遇事別管,我爹當年告誡你的話你可還記得?”
掌櫃漲紅著臉說道:“可……可沈龍圖說過……”
他的娘子冷笑道:“沈龍圖說的話有屁用,有本事他沈龍圖讓咱們的日子好起來,那他說什麽我就信什麽,在此之前,去乾活!去掙錢養活孩子才是正經。”
掌櫃低下頭,嘆道:“為夫知道了。”
“有客人來了。”
外麵來了客人,掌櫃趕緊出去。
來人是聞小種,他冷冷的看著在說話的夏錚,說道:“我家郎君讓你等馬上去錢莊!”
……
五更依舊,求月票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