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42章 無知之言(2 / 2)







他就在邊上蹲著,眯著眼,看似純良無害。可實則他一直在挖坑。

“在皇城裏我就覺著自己被困住了,想出來,卻無能為力。”

趙頊看著有些憂鬱,這讓沈安很是詫異,“你會憂鬱?”

“不能嗎?”趙頊覺得這個問題很愚蠢。

“你這般腹黑的憂鬱,某看著就像是一頭狼在衝著一頭羊展示自己的慈祥。”沈安真的想把此刻趙頊的模樣畫下來,拿去給趙曙看看,讓他看看自己以為純良的兒子是如何的腹黑。

得意一笑的趙頊說道:“喜怒哀樂都得學,悲傷不隻是痛哭流涕,無聲的抽噎更能打動人心……”

尼瑪!

這是成精了!

沈安問道:“元澤今日算是捅了個馬蜂窩,宮中怎麽說?”

“他當街讓文彥博顏麵掃地,連喬二都說此人夠狠……”趙頊想了想先前準備的雞腿,覺得那味道已經完全嘗不出來了,堪稱是無色無味。

“官家多吃了一碗飯。”

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。

沈安回想了一下,好像趙曙如今站起來時,肚腩會頂著衣裳,越發的威嚴了。

中年發福在所難免,勿怪勿怪!

“呂誨據聞當場砸了不少東西,最後酒樓的掌櫃苦著臉說小本生意,他隻能黑著臉賠了錢。”

“我敢打賭,這也是元澤的安排。”趙頊讚道:“他的謀劃總是這般讓人解氣。”

“某也準備了些東西,好歹讓他們樂嗬樂嗬。”沈安笑的很是純良。

……

文彥博回到家中,見書房前跪著一個兒子,就冷哼一聲,隨即進了書房。

他攤開一張紙,開始寫字。

“阿郎,司馬諫院求見。”

“讓他來。”文彥博沒有抬頭,繼續書寫。

稍後司馬光進來,文彥博恰好寫完。

司馬光看了一眼,不禁念了出來:“願我常精進,勤修一切善;願我了心宗,廣度諸念識。”

文彥博淡淡的道:“慌什麽?急什麽?怕什麽?”

三個問題讓司馬光重新恢複了木然的模樣。

兩人坐下,有仆役奉茶。

“喝茶要凝神,否則你就是牛飲水。”文彥博一邊說,一邊緩緩啜飲,“茶水苦,卻後甘,這便是人。有生皆苦,有生皆難,可要想做事,你就得越過這些艱難。

說越過艱難,說的簡單,做起來卻難。老夫想到了沈安作的兩句詩。”

文彥博放下茶杯,吟誦道:“紙上得來終覺淺,絕知此事要躬行……”

他起身走到案幾邊,重新書寫。

稍後他寫好了一張條幅,立起來後,司馬光看到正是這兩句詩。

“君實你拿了去,時常自勉。”

這是前輩的教誨,司馬光恭謹接了。

這是教誨!

司馬光心中了然,重新坐下後,他說了自己的擔憂:“如今外麵傳言紛紛,更是有人說從今日起支持新政。若是不能挽回士氣,以後還得繼續蟄伏。”

嗯?

文彥博皺眉問道:“誰說的那話?”

站隊很重要,而且你不能搖擺,否則兩邊都會把你當做是牆頭草。牆頭草的下場就是姥姥不親,舅舅不愛,最後成為孤家寡人。

所以有人竟然敢在這個當口改換門庭,讓文彥博覺得不可思議。

這得多蠢啊!

在這個當口就該站穩腳跟,如此度過低潮後,你再說什麽支持新政,大夥兒也會說你是好漢一條。

司馬光一怔,“那隻是個九品官……咦!”

文彥博呼吸急促了一瞬,然後又平靜了下來,他淡淡的道:“王雱做事可滴水不漏?”

司馬光搖頭,“不見得,有時因為倨傲和目中無人會犯錯。”

“在這等時候鼓動人站出來說支持新政,你說是誰乾的?”

司馬光瞬間就想起了那張純良的臉,脫口而出道:“沈安!”

那個缺德帶冒煙的家夥,定然是他。

“隻有他才能乾出這等缺德事來!”司馬光的菩薩模樣崩潰了,“定然是他,王雱陰狠,沈安卻喜歡坑人,這就是坑!”

文彥博隻是問問,得了確定的答案後,他捂額嘆息道:“現在的年輕人……這一下一下的,讓老夫覺著頭暈。那個君實,沈安的手段不止如此,那人還說了些什麽?”

司馬光猶豫了一下,文彥博哂然一笑,“老夫宦海多年,什麽沒見過?你隻管說。”

司馬光說道:“那官員說……說您以往大談新政如何害民,可此等時候卻暴露了您的那個……嘴臉,可見前麵所說的都是假話……他覺得自己和謊言為伍可恥。”

文彥博笑了笑,“無知之言!”

他笑的很是慈祥,可案幾下麵的右腳卻忍不住踢了一下。

嘭!

案幾用的是好木料,厚重的讓人歡喜,但這歡喜如今卻變成了痛苦。

司馬光聽到了這一聲,抬頭見到文彥博老臉上有些古怪之色,就以為他是惱怒了,起身道:“如此下官告辭了。”

“嗬嗬!來人,送君實。”

文彥博以往都是把司馬光送到門口,今日卻都不起身。

司馬光見狀心中黯然,覺著是自己一番話讓文彥博惱怒了,進而覺著自己不會說話。

等他走後,文彥博才把腿收回來,然後抱著右腳腳趾呼疼。

等疼痛緩解後,他想起了今日的一係列遭遇,不禁大笑了起來。

“兩個小子!有趣有趣!哈哈哈哈!”

……

還有加更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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