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新政帶來的戰利品。
無數人在為了這些戰利品而歡呼,可有人卻故意忽視了這些。
“郎君!”
“來了!來了!”
遠方黑壓壓的來了不少人,這些人背著筐子,身後甚至還有人力和畜力大車,大車上能看到幾袋子東西。
“這裏好多蝗蟲!”
這聲吶喊就像是信號,後麵來了更多的人。
“他們來了!”
本地的百姓開始聚集,雙方對峙……
“郎君,咱們趕緊退退吧。”
隨從有些擔心,濃眉男子低頭,突然嘆道:“若是發生了械鬥……韓琦和沈安都會倒黴。他再好的主意,可也架不住這些百姓為了些蠅頭小利而拚死拚活,可笑。”
兩邊的人開始衝著對方叫罵,罵的極為難聽。
隨從再次勸道:“郎君,這些人晚些殺紅了眼,您在這邊危險。”
“你懂什麽?”濃眉男子說道:“這等時候我在場,必須要勸一勸。”
說著他就衝著那邊喊道:“都收手,好生撲殺蝗蟲。”
這種勸架沒卵用,甚至會起到引火的作用。
“有人來了。”
幾名男子起碼飛速而至,徑直衝到了中間,那些百姓此刻都紅了眼睛,有人喊道:“趕緊閃開,免得小命難保!”
在這種時候,一般情況下是攔不住的。
“這是要弄死誰呢?”
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中,當先那個男子笑道。
“信不信弄死你!”
“滾!”
鄉間的械鬥從來都不是請客吃飯,特別是爭奪資源時,甚至都準備好了陣亡指標。
而發生的最多的械鬥就是搶水,兩個村子為了搶奪澆灌權發動械鬥,雙方的青壯被集結起來,若是村裏有老卒,那更好,直接拉出來操練。
等到了搶水的季節時,雙方約定個時辰,在附近來一場大戰。
這種戰爭是不論死活的,被打死了就當是戰死,村裏出錢養著你的妻兒。
贏的一方得意洋洋,抬著屍骸回去慶功喝酒,輸的一方淒淒慘慘的抬著屍骸回去喝酒,卻是喝悶酒。
隨後他們勵精圖治,狠狠地操練青壯,就等著下次打回去。
這就是從古延續到現在的鄉間戰爭。
那男子微笑道:“那麽多蝗蟲,越早弄死他們,你們的收成越能多保住幾分。怎麽,這是不想種地了?
這些人來此剿滅蝗蟲,不管出自什麽目的,都是於國於你等大有好處,為何阻攔?”
他神色從容,一個年輕人想叫罵,邊上的中年男子拍了他一巴掌,然後問道:“蝗蟲能換錢,他們這是來搶錢的!”
男子的麵色驟然一冷,“蝗災乃是農戶的大敵,古往今來多少人因此而流離失所,家破人亡?此刻越早滅殺蝗蟲,對朝中和你等的好處就越多,你等可知道,那些蝗蟲如今在四處產子,再拖下去,明後年隻等天氣乾旱,這些蝗蟲就會重新成群結隊的在京東路胡吃海喝,那時誰來幫你們?誰?!”
那些百姓一怔,被金錢衝昏的頭腦清醒了些。
有人依舊執迷不悟的喊道:“別聽他的,趕走外鄉人,咱們獨享這些蝗蟲!”
“誰說的?”
男子怒了,指著人群說道:“站出來,讓某看看你的臉有多大!出來!”
這貨的膽子真大啊!
濃眉男子冷笑道:“鄉間農人愚昧,他們一旦要械鬥除非是調集大批衙役鄉勇,否則誰敢去攔?”
他的話音未落,那邊的百姓就罵道:“就是灑家說的,怎地?可要和灑家比劃一下拳腳?”
“特麽的!這是嘚瑟上了啊!”
男子氣咻咻的下馬,挽著袖子過去。
這人真是瘋了!
這等時候還敢過去。
那邊的百姓在蠢蠢欲動。
就像是一堆乾柴,隻差一粒火星了。
而火星就是這個男子。
濃眉男子不禁嘆息,板著臉道:“晚些記得提醒我勸勸。”
隨從點頭,“是。郎君,咱們有馬,若是他們殺紅了眼,咱們還能跑。”
那些百姓拎著各種武器漸漸逼近,平日裏看著老實巴交的他們,此刻眼中卻多了凶光。
男子卻怡然不懼,罵道:“沈某和西賊、和遼人廝殺時都沒遇到過這等叫陣的,來,站出來讓某看看。”
逼近的百姓止步,眼中的凶光漸漸消散,隨之而來的是尷尬。
“是沈龍圖?”
“不是某是誰?”沈安罵道:“剛才誰在叫陣,讓他站出來,某讓他三拳。今日不弄他個半死,某就不回汴梁了,從此在仙源和你等做鄰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