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翁翁讓小弟帶來一句話……”
沈彬看著沈安,低下了頭,“翁翁說……他錯了。”
這些年兩家不相往來,固然有沈安自立門戶的緣故,也有沈橋倔強的緣故。否則他是長輩,就該主動來過問沈安兄妹的近況。
沈橋竟然認錯了?
沈安頷首道:“此事某知道了,你隻管安頓下來。”
沈彬問道:“大哥,可徐州那邊……”
沈安起身道:“在北伐之前,某想去徐州為先母掃墓。”
沈彬大喜過望,“多謝大哥。”
沈安點點頭,對進來的莊老實說道:“晚些帶他去後院,讓卓雪和果果,還有孩子們都見見。”
沈彬的年齡不能隨便進別人家的後院,沈安破例,就是把他當做了自家人。
沈彬想到家裏這幾日的愁雲慘淡,不禁哽咽道:“他們說大哥你定然會倨傲,沒有呢!”
這還是個少年啊!
沈安搖頭笑道:“晚間一起吃飯。”
“郎君,韓相來了。”
外麵傳來了陳洛的聲音,接著就是韓琦的大笑。
“哈哈哈哈!”
韓琦龐大的身軀一進來,就擋住了外麵的大半光線。
聽到是當朝首相來了,沈彬緊張的站在了邊上。
“韓相這般高興,可是有好消息?”
沈安拱手,然後雙方坐下。
韓琦見沈彬站在那裏不敢抬頭,就問道:“那是……”
“是家中的兄弟。”
沈安叫人去泡茶,韓琦搖頭,“老夫忙著呢!茶就不用了。安北,你這手段,此次堪稱是驚豔,官家讚不絕口,政事堂也是交口稱讚。老夫有一事相求……”
沈安微笑道:“韓相請說。”
他已經做好了拒絕的準備。
韓琦盯著他說道:“老夫家中的子弟不少,想出一人來,讓他拜你為師,如何?”
沈安皺眉,韓琦說道:“這幾年你的手段越發的嫻熟了,不見煙火氣,老夫此生行事霸道,卻怕以後遺禍子孫。安北,若是你能收下一人作為弟子,老夫死也安心了。”
韓琦竟然想讓家中的孩子拜堂兄為師?這可是莫大的認可啊!
沈彬心中驚訝,就悄然抬頭。
韓琦一臉期冀之色,沈安卻神色平靜,看不到半點歡喜。
“某雖然說有幾個弟子,可韓相當知道,他們都是自己學了許多,某隻是從中點撥罷了。入室弟子需日日教導,某卻喜歡安靜。”
這話很是不客氣,直接就拒絕了韓琦的請求。
韓琦盯著他,神色不善。
韓琦跋扈啊!
沈彬不禁開始為沈安擔心了。
“哈哈哈哈!”
韓琦突然大笑了起來,然後問道:“如此,以後老夫的兒孫來求點撥,可否?”
沈安在思索。
沈彬駭然發現他是很認真的在思索。
也就是說,他甚至不樂意去指點韓琦的子孫。
這個發現讓他不禁激動的渾身發抖。
這就是老沈家這一代的翹楚啊!
徐州沈家對沈安多有猜測,但誰能知道他竟然目睹了當朝首相近乎於托孤般的向沈安懇求。
沈安不喜歡這些因果糾纏,但想到韓琦為新政得罪了無數人,就微微點頭,認真的道:“好!”
韓琦起身,歡喜的道:“君子一言。”
沈安伸手,韓琦伸手。
啪!
被老韓的熊掌一拍,沈安覺得手腕怕是要斷了。
“哈哈哈哈!”
韓琦大笑而去,沈安隻是苦笑。
莊老實進來說道:“郎君,此事可妥當?”
沈安淡淡的道:“韓琦擔心自己離去後舊黨依舊勢大,到時候他的子孫無力,會被牽累。”
“韓相跋扈霸道,可內裏竟然這般軟弱?”莊老實搖頭嘆息,覺得很是奇葩。
沈安說道:“無情未必真豪傑,憐子如何不丈夫!”
好詩!
沈彬剛剛目睹了堂兄和當朝首相之間的談話,震驚的一塌糊塗,此刻聽到這兩句詩,不禁暗讚不已。
果然是文武雙全的堂兄啊!
隨後他就被帶去了後麵。
“見過大嫂。”
楊卓雪笑著給了見麵禮。
隻是輪到了果果和芋頭時,沈彬有些糾結,沒禮物送。
楊卓雪笑道:“去前麵安置吧。”
沈安隨後就上了奏疏告假。
“他要回徐州老家掃墓?”
趙曙笑了笑,隨後就許了假期。
要回徐州了。
果果興奮的不行,在房間裏翻找著要送人的禮物,隨後又去尋摸新衣裳。
楊卓雪要忙碌些,作為當家主母,在弄清楚了徐州沈家的人口情況後,她得準備禮物。
和果果的比起來,這邊才是正兒八經的禮物。
十餘年未曾歸鄉,讓沈家兄妹忘卻了徐州,也忘卻了那些親戚。
就在一個小雨紛飛的清晨,沈家出發了。
一串馬車停在巷子裏,不但帶著沈家的婦孺,還帶著此行的禮物。
果果上了馬車,見不動窩,就掀開車簾探頭出來,“哥哥,何時走?”
“馬上。”
沈安在交代莊老實一些事。
“若是有事情就讓人去徐州報信,隻是看著元澤那邊,左珍估摸著離生產不遠了。”
“郎君放心。”
沈安點頭,隨後車隊出發。
一路出城,有一隊鄉兵近前,他們將隨行保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