種諤來了。
沈安一家子正準備去王家道賀,聽聞種諤來了,他不禁大笑道:“這是迫不及待的想參與北伐了吧,讓他來。”
沈安就站在堂前看著走來的種諤。
和以前相比,現在的種諤看著更加的沉穩了。
他的腳步看著不快,抬頭看到沈安後,眼中就多了些笑意,然後拱手,“見過沈龍圖!”
沈安頷首,“為了北伐而來?”
“是。”
種諤也不隱瞞,兩人進去坐下,他說道:“下官在順州和兀剌海城的遼軍有過數次交鋒。”
沈安叫人去弄茶水,微笑著問道:“如何?”
“遼軍敢戰,意誌不差。”
種諤皺眉道:“我軍並不占據優勢,幾次廝殺,兩邊各有勝負。”
“遼人的騎兵並不差,你沒有動用火炮吧?”
沈安說著喝了一口茶水。
種諤點頭,“沒動。朝中有交代,除非是岌岌可危,否則不可動用火炮。沈龍圖,這是什麽意思?準備一舉讓遼人吃個大虧嗎?”
沈安搖頭,“吃大虧不至於,主要的目的還是不給遼人應對的機會。若是他們提早知道咱們有火炮這等利器,就會提早適應,提早想出減少損失的法子。”
種諤明白了,“下官方才去了樞密院,文相說此戰我順州主要是戒備為主,沈龍圖,下官……”
沈安知道他的想法,他叫人弄來了地圖,指著兀剌海城說道:“你看看這裏,如今遼軍在這裏駐軍,隸屬西京道。可若是大宋打下了幽燕之地,你再看看……”
種諤用手指頭劃了一下,“遼人的西京道將會被我軍兩邊夾擊,如此兀剌海城必然要打。”
沈安點頭,微笑道:“可現在不能打。”
種諤抬頭看著他,“是擔心下官擋不住遼人的反撲嗎?”
“兀剌海城孤懸一方,前有上京道,右邊是西京道,上去就是兩麵夾擊。”
沈安在地圖上劃了一條線,“唯有奪取了幽燕之地,下一步征伐才能動手。”
“下一次……”
種諤問道:“西京道?”
“當然。”
沈安的回答讓種諤不禁熱血沸騰。
“大宋不可能一下就吃掉遼國這個龐然大物,太大,不小心就會崩牙。”沈安給種諤解釋著朝中對遼征伐的規劃。
“第一步就是重奪幽燕之地,重塑有力的姿態,進可攻,退可守,如此國內軍心民心將會大振。”
“穩定了幽燕等地之後,第二步就是拿下西京道,你看看,一旦拿下西京道,大宋在北方的疆土就差不多成了一條線,齊齊往外推進。”
“第三步就是中京道。”沈安用指關節敲打了一下地圖上的中京道,“拿下了此地,遼人隻能遁入草原,從此和阻卜、敵烈等部淪為遊牧部族。到了那時,北伐大局已定,大宋……煌煌盛世!”
種諤直至離去時依舊在想著那個詞。
“煌煌盛世!”
回到住所後,他一直在看地圖。
“郎君,樞密院如何說?”
種平作為幕僚,一到汴梁就開始了四處鑽營,去經營種家的那些關係。此刻回來看著有些醺醺然。
種諤的目光並未離開地圖,“樞密院……文彥博並不擅長這個,樞密院由文官執掌,更多是在防備武人。幸而沈安上次建言,讓武人進了樞密院,這才不至於鬨笑話。不錯此次依舊鬨了笑話。”
“難道出岔子了?”
種平去邊上給自己弄了一杯熱茶,美滋滋的喝著。
“嗯。”種諤回身,不屑的道:“有人竟然提議一鼓作氣打到中京道去,直接把耶律洪基逼入草原。這等蠢貨怎麽進的樞密院?”
“不妥?”
種平走到了地圖前。
種諤說道:“隨後某去了沈家,沈龍圖說了一番話,某才覺著沒去錯地方。”
他指著地圖說道:“先拿下幽燕之地,必須要穩住,當地的漢兒如何安撫震懾?那些遼人如何安置?這些不理清楚,若是大軍衝殺出去,後方有人作亂怎麽辦?”
種平點頭,“其興也勃,其亡也忽焉!”
“某看文彥博不配做這個樞密使!”
種諤不忿的道:“換了沈龍圖上去更好些,保證大宋對外征伐井井有條,戰無不勝。”
“可文官領樞密使是規矩。”
種平覺得種諤有些異想天開了。
種諤冷冷的道:“可沈龍圖難道不是文官嗎?”
嘶……
種平倒吸一口涼氣,“您不會……您不會和人一起鼓動吧?”
“奏疏已經上了。”
種諤的膽大包天在武人群體裏無人能及,可這次連種平都被驚住了。
“郎君,沈龍圖還不到三十歲,如何能擔任樞密使?”
“某不管這麽多!”種諤怒道:“今日某去了樞密院,問及順州方向的攻伐時,樞密院的官員竟然支支吾吾的,答非所問。最後見到了文彥博,看似沉穩,可壓根就沒有主意。”
“那些進了樞密院的武人呢?”
“他們不善於謀劃。”種諤捂額道:“此刻某才知曉大宋武人的將才帥才太少,鼠目寸光之輩也能橫行一時。隻有沈龍圖進了樞密院,某等武人才能放心。否則……就怕樞密院出來的全是餿主意!坑死兄弟們不打緊,把大宋也給坑了。”
種平嘆道:“官家怕是要瘋了。”
……
趙曙是要瘋了。
“陛下,這是種諤等人的奏疏。”
“讓沈安進樞密院?”
趙曙覺得有些好笑,“朕是想讓沈安以後去三司,樞密院有何好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