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活著是得有敬畏心,沒有敬畏心,那真心不知道會是什麽一個狀態。
舍慧哭的眼都腫了,然後被攙扶起來,徑直問道:“官家,這個玄真先生能否給了先師?”
趙曙愕然,然後又覺得理所當然。
舍慧就是個癡人,癡人滿腦子的想法,就是沒有想過自己。
這樣的人才可靠。
趙曙想了想,“如此,可追封你師父為……妙法先生。”
能教導出舍慧這樣的人,不管那位道人是什麽模樣,趙曙都覺得值得這封賞。
“多謝官家!”
舍慧起身,轉身就跑。
“哎!馬!騎馬啊!”
舍慧奔跑起來竟然速度飛快,很快就消失在視線內。
這是六十多歲的模樣?
從趙曙到宰輔,人人羨慕。
……
火槍開始在各處工坊熱火朝天的大規模打造,書院針對性的出了水力機械,打造速度飛快。隨後又展開了誰先裝備火槍的大爭論。
大夥兒看這個架勢都知道北征不遠了,裝備了火槍的那支禁軍當然是大功的熱門,於是紛紛爭執。
就在這些爭執中,折克行一言不發。
樞密院裏,各軍的軍主在拍著胸脯,說自己的麾下是如何的悍勇,是如何的忠心耿耿。
“折軍主!”一個官員招手,眾人讓開了一條道,折克行走了進去。
文彥博看著他,淡淡的問道:“火槍裝備……要的是什麽?老夫指的是需要武人做什麽?”
折克行說道:“應該是山崩於眼前都不驚,不退的氣勢!”
文彥博微微皺眉,“尋了沈安來問問。”
大宋的頭號火器專家就是沈安,而舍慧隻是實施者。
王韶親自去尋沈安,到了榆林巷才得知沈安去了出雲觀。等看到莊老實一臉苦澀,就問道:“這是為何?家裏出事了?”
莊老實搖頭,“舍慧昨日帶著十餘舍字輩的道人來家裏,每人的手中都是一包砒霜,說是舍慧夢見了他的師父,他的師父說郎君於出雲觀有恩,可入此門。”
“出家?”王韶覺得自己怕是聽錯了。
“是啊!舍慧說是讓郎君去做道人,是他的師弟,此後出雲觀會為他祈福,讓他征戰廝殺都無恙……”莊老實苦笑道:“本來娘子不答應,可舍慧說他的師父托夢,若是郎君不出家,此次北征最好別去。”
臥槽!
王韶覺得腦門挨了一棍。
“老師竟然要出家?”
別人說這話沈安兩口子能亂棍把他打出去,可那是癡人舍慧,不會說謊的舍慧,換做誰都得信了那話。
“郎君已經去了,今日就入師門!”
王韶慌了,急匆匆的往出雲觀裏去。
與此同時,趙曙也一臉黑線,“他出什麽家?去!拉回來!”
張八年應命,急匆匆的趕赴出雲觀。
……
出雲觀裏,沈安跪在在蒲團上,舍慧就在側前方。
“今日貧道代師收徒,從此沈安就是我出雲觀的舍字輩的道人……”
沈安睜開眼睛,“某可是有家室的,以後說不得會殺人放火,你可別想用什麽戒律清規來束縛某!”
舍慧昨天帶著一乾舍字輩的道人去了沈家,言辭鑿鑿的說先師托夢,說他必須要做道人,才能免災。
舍慧撫須微笑:“隻是讓你掛個虛名,如此我出雲觀裏做了功課和法事,就能連帶讓你得了好處。”
這便是得了氣運?
沈安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,但聽到隻是掛名時,就徹底放心了。
一番儀式下來,舍慧興高采烈的道:“如今你已是我出雲觀的人了,此後道號為……舍藥。”
老子……
沈安抬頭,想尋舍慧拚命。
“師弟,你的麵相貧道一看就是以後多病之人,唯有舍藥,方能壓製住這等命運,師弟,此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好吧,舍藥就舍藥吧,沈安覺得這個名字奇葩了些,但最少比舍慧和舍情好,不對,還有個舍身,那個更是沒地方哭去。
“老師!”
王韶和張八年幾乎是同時衝了進來,等見到沈安一身道袍跪在蒲團上時,二人麵色大變。
張八年冷冷的道:“你乃是燕國公,在家修道也就罷了,出家!不得陛下允許,此事不作數!”
舍慧說道:“隻是掛名!”
操蛋!
張八年老臉一黑,轉身就走。
王韶苦笑著說道:“老師,樞密院尋您有事。”
“那某這就去。”
沈安起身,一堆道人迎上來,舍字輩的叫師弟,其他人都叫他師叔,竟然還有幾個年輕道人叫他師叔祖。
“乖!”沈安就差伸手去摸摸他們的頭頂了。
等他走後,舍情問道:“師兄,此事道兄,不,為何要讓他出家?”
什麽先師托夢舍情是不相信的,否則這些年為何沒給他托個夢?哪怕是噩夢都沒有。還有什麽征戰有危險舍情也不信,所以隻能說自家師兄抽了。
隻是你抽了得有個原因吧,這不把官家都驚動了,回頭你若是再抽一回,說不得咱們都得成了妖道。
“道兄於我出雲觀有恩。”舍慧淡淡的道:“可他立功太多,久而久之必然會成為隱患。
帝王有情是好事,可一旦無情,那這些功勞就是災禍。所以讓他掛名出家,這便是消弭可能的猜忌。回頭你去宣揚一番,就說舍藥有慧根。道人嘛,怎麽造反?”
“觀主,這爐鋼要出來了!”
後麵有人在喊,舍慧一個激靈,轉身就跑,一邊跑一邊喊道:“別動,等貧道來了再說!”
這是那個數十年來一直用呆板形象示人的癡人師兄?
舍情站在那裏,覺得自己就是一頭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