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湘緩緩抬起頭來,平靜的目光落在大門上方。
那裡是一塊玻璃質地的裝飾板,深色的表麵積了灰,卻依舊可以映出薄易祁抱著她的模樣。
他低低地埋在她的肩上,她看見他頭上黑色的短發,甚至還能想象出觸感。肯定是一如從前,又硬又紮手。
可她到底也沒有伸出手去驗證自己的想象,因為所有的一切,早就已經不同從前。
“你給得起。”黎湘緩緩開了口,“我知道你給得起。在高三那年你就告訴我,如果那個女人始終不肯把房子還給我,那你就算用錢砸她,也會幫我把房子拿回來。”
“湘湘……”薄易祁身子似乎顫了顫,卻並不是因為害怕,而是因為激動,“湘湘,我記得!我一直都記得!”
“你給得起。”黎湘卻依舊隻是說著自己的話,聲音平淡宛若平靜的長河,掀不起半點波瀾,“你一直都給得起,可是,我不要了。”
薄易祁聞言,身體終究一點點地僵住了。
“薄師兄。”她依舊固執地喊他這個稱呼,“三天後就是我的婚禮,如果薄師兄願意出席,我跟我先生都會無任歡迎。”
這個話題明顯又一次刺痛了薄易祁,他沒有動,很久之後才開口:“湘湘,你可以怪我恨我,可是……不要折磨自己,不要放任自己……”
黎湘忽然就笑了,“薄師兄,如今我要嫁的是江城最顯赫的家族,我要嫁的是江城最矜貴的男人。我十歲的時候就認識他,現在已經十多年了。他對我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,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。”
薄易祁聽完,許久,終究是一點點鬆開了緊抱著黎湘的手臂。
而黎湘彎下腰來,撿起剛剛掉落在地上的那幅畫,轉身就走出了院子。
司機依舊開著車在門口等她,黎湘上了車便吩咐司機開車,連頭都沒有轉一下。
直至司機提醒她係上安全帶,她伸手去拉,卻不小心觸到自己的右肩。
一片涼意。
剛才薄易祁埋頭的地方,已是濕了一片。
黎湘指尖沾了一抹濕,緩緩放到自己眼前,竟認真地看了許久。
眼淚,這個東西已經多久沒有在她身上出現過了?
那之後的三天黎湘都沒有見過陸景喬,倒是通過兩次電話,說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題。
到了正月十五,就是黎湘和陸景喬結婚的日子。
前一個白天,碧藍公關公司的高級經理就帶著手下職員入駐黎家,另外一支精英隊伍則負責陸家,務求讓整個婚禮流程順利妥當,不出一點紕漏。
而整場婚禮在江城最頂尖的公關公司打理之下,的確近乎完美。
身披潔白婚紗的黎湘美得讓人歎為觀止,而一身黑色禮服的陸景喬,又是多少女人夢中的新郎?
所有的流程按部就班地進行,同一車型組成的婚車隊伍浩浩蕩蕩穿過半個城區,引得沿途居民行人紛紛探首圍觀,婚車視頻與照片刷爆網絡。
莊嚴而肅穆的教堂內,雙方親友各懷心思坐在兩邊,卻還是在交換戒指後的親吻環節紛紛鼓掌祝賀。
婚宴上,筵開兩百席,江城上流社會數一數二的人物、陸氏集團總部近千職員以及各房親戚朋友悉數出席,已經算得上是開年以來江城的頭等盛事。
而在這樣一場盛事之中,黎湘反而成了最輕鬆的那一個。
因為陸夫人特地打了招呼要格外照顧黎湘,因此這天公關公司雖然一早為黎湘準備了六七套禮服,到頭來她也隻穿了中式裙褂、婚紗以及一套敬酒裙,配套的三雙婚鞋每一雙都沒有穿超過半小時。
到晚宴開始,黎湘無聲無息地提前退席,她還是容光豔麗的模樣,而身邊折騰了一整天的人卻都已經露出了疲態。
黎湘便打發了那些累了一整天的工作人員,隻帶著伴娘藍雅沁回到了酒店和公關公司共同精心布置的新房內。
藍雅沁一進門就嗚哇哇地將這間最奢華的套房裡裡外外參觀了一通,最後她看完洗手間,有些促狹地笑著走出來對黎湘說:“湘湘,裡麵的雙人按摩浴缸還準備了玫瑰花瓣和紅酒點心呢,今天晚上你們倆可以好好享受享受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