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湘卻在抬頭看見墓碑上的“丁夢”兩個字時,瞬間情緒崩盤——
她先前一直在側麵仔細地擦拭,這會兒才發現“夢”字的角落裡竟然還有一點紅油漆,她瞬間就慌亂起來,轉頭四麵尋找著自己剛才放到旁邊的毛巾,再一次撲上前去,用儘全力地擦洗。
“媽媽對不起,媽媽對不起……”她哭聲終於控製不住地散發了出來,帶著難以抑製的悲絕,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,卻隻是重複著那幾個字,“媽媽,對不起——”
眼見著她整個人幾乎都貼到了墓碑上失聲痛哭,陸景喬終於又一次伸出手來將她抱進自己懷中,握著她的手纏在自己腰上,任由她怎麼掙紮也不鬆開。
漸漸地,黎湘終於不再試圖掙脫,而是緊緊抱住他,靠在他懷中痛哭出聲。
陸景喬伸出手來撫著她的頭,低聲道:“沒事了,都擦乾淨了。”
“是我讓媽媽受到打擾,是我讓媽媽不能安息……”黎湘哭到顫抖,“是我讓那些人肆意汙蔑媽媽……”
“不是。”陸景喬微微偏了頭,抵著她的額頭沉聲開口,“不是你的錯,不關你的事。”
“是我的錯,是我的錯……”黎湘無法抑製地痛哭,“媽媽不是這樣的,媽媽不是這樣的——”
不管外麵的人怎麼說,怎麼罵,對黎湘而言,丁夢就是她的媽媽,那個她記憶之中最溫柔美好的媽媽。
她會在春天的時候帶她去郊外踏青,在夏天的時候陪她去遊泳,在秋天的時候帶她出去畫畫寫生,在冬天的時候,她會用親手編織的圍巾和手套緊緊護住黎湘嬌小的身軀。
她是黎湘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,那段再也沒辦法找回的溫暖歲月是黎湘一輩子都想要追尋的,所以即便她已經不在,黎湘卻還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回到夢園,回到那生命中最初始美好的地方。
即便所有人都說她是壞女人,可是黎湘知道不是的,隻有她是媽媽最親密的人,隻有她才有資格評價媽媽。
她本來不應該在乎那些人怎麼評說,可是現在,那些不明是非的人竟然往媽媽的墓碑上潑紅油漆——
“如果媽媽是那樣的人,她怎麼會……怎麼會單獨撫養我八年?”黎湘緊緊抓住陸景喬的衣襟,控製不住地訴說,“直到臨死,直到臨死……她知道不能再照顧我,所以才把我送到黎仲文身邊……她不是想要破壞彆人的家庭,她是為了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陸景喬低聲回答著,將黎湘抱得更緊。
“她是個傻瓜……”黎湘說,“她不應該生下我,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生下我……這樣就不會有人罵她,更不會有人在她死了之後都不肯讓她安息……都是我的錯……”
“湘湘,不是你的錯。”陸景喬低聲回答,“媽媽會安息的,她一定會安息的。”
翌日,陸家大宅。
思唯坐在自己房間,盯著電腦上那些跟黎湘和她媽媽有關的帖子看了又看,很多時候都看得咬牙切齒,恨不得扛著刀衝到電腦那頭將那些偏激的網友砍個七零八碎,到頭來卻隻能坐在電腦這頭跟一些人對罵。
司萍推門而入的時候,她正在鍵盤上以一人之力對抗四五個人。
司萍將燉好的燕窩放在她手邊,低頭看了一眼她正忙活的事情,不由得歎息了一聲:“小姑奶奶,你成天躲在房間裡上網就是看這些東西啊?”
“這些人簡直是白癡!”思唯一邊敲鍵盤一邊大罵,“他們以為他們是上帝啊?幾十年前發生的事他們跟親眼見到了一樣!他們有什麼資格在那裡胡說八道!”
“這也怪不得彆人啊。”司萍在她身後的床上坐了下來,歎息一聲,“事實黎湘就是從黎仲文的女兒變成了蔣天和的女兒,不是嗎?”
“那又怎麼樣?”思唯驀地轉過身來麵對著司萍,“誰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誤會呢?反正我相信湘湘,也相信她媽媽絕對不是那種人!”
司萍點了點頭,才又問道:“那黎湘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?比如她媽媽的一些事情?”
“說什麼呀。”思唯的聲音驀地低落下來,“她這幾天過的都不知道是什麼日子,我哪敢去打擾她啊。萍姨,你不知道,昨天居然有人跑去湘湘媽媽的墓園,往她媽媽的墓碑上潑了紅油漆——”
“啊?”司萍聞言,不由得也皺了皺眉。
“你說哪有這麼過分的人啊,人都死了那麼多年呢,還不肯讓死者安息呢!”思唯說著說著,忍不住就紅了眼眶,“我聽司機說湘湘哭得可慘了,想過去看她,又怕惹得她更傷心,給她打電話吧,四哥又叫我讓她靜一靜,不要打擾她——”
司萍聞言,表情驀地一頓,隨後問道:“你四哥?你四哥跟黎湘在一起?他們又在一起了?”
思唯一下子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,神情一僵,“什麼呀,我哪有說過什麼?什麼在一起啊?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還瞞呢?你當萍姨我是傻的?”司萍看了她一眼,隨後忍不住歎息了一聲,說道,“之前分開得那麼決絕,怎麼說複合就複合了?”
思唯恨不得拿刀插自己幾下,哪怕已經被識穿,也堅決不肯繼續跟司萍探討這個話題,轉頭盯著電腦看了一會兒,她忽然又控製不住地驚呼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