視頻連線後,鏡頭裡的茱迪,捧著一串晚裝鏈,滿臉的著急上火。</P>
景春瑩以為是客戶沒法打開戴上,很詫異:“我給這項鏈是裝的插扣,方便得很,怎麼會打不開。”</P>
“不,不是後麵那個扣子,是墜子和項鏈主體這裡。”</P>
茱迪說著,把項鏈前端湊近手機鏡頭,語速飛快地補充道:“現在汪小姐不要這個墜子了。萬幸咱們當初給她做成了兩用款,能拆。但萬幸中的不幸是,你妹子我,是個手殘,怎麼都拆不下來。”</P>
“你翻過來,看到後麵的小圓環嗎?撥開,把墜子從S鉤這裡套出來,”景春瑩鎮定地指揮著,又不免好奇地問,“這種場合,汪小姐反而不要最顯眼的墜子部分了?她就隻戴上麵項圈的部分嗎?”</P>
茱迪扭頭看看身後,壓低了嗓子吐槽:“就剛才,甜橙傳媒的少東家來了。那個跟汪小姐爭古偶女一號的小花,穿個巨深巨深、都快深到肚臍眼的V領,粘著少東家嘰歪半天,記者們拍了好多照片。咱家經紀人一看不對,趕緊找了現場導演,把汪小姐往後挪了五六位,好有時間捯飭這個項鏈。”</P>
“啊?這是啥道理?”景春瑩懵圈。</P>
內娛的腦洞邏輯,她不是很懂。</P>
茱迪手上動作不停,倒也不耽誤給景春瑩解惑:“咱家汪小姐穿的裙子,也是深V,和那小花類似款式。偏那小花戴的項鏈,我靠,不曉得從哪個品牌借來的,是一顆好大的藍寶石,咱們戴的卻是綠碧璽。回頭網上一定會把倆人的紅毯照作對比,嘖嘖嘖,看看,汪小姐過氣了,隻能戴個便宜石頭。所以,不如擼掉吊墜,就戴個鏈子,還能把事業溝露出來。”</P>
“哦。”景春瑩應了一聲。</P>
明白之後,是無奈。</P>
這位汪小姐,上元宵晚會準備唱一首《春山煙雨》,需要一條搭配的晚裝鏈。</P>
大部分時候,明星團隊仗著自己有流量,都是借品牌方的高珠佩戴,不用花錢。</P>
難得汪小姐自己是個高珠控,看到助理推薦的景春瑩外網作品展示後,還挺喜歡,說這種沒名氣的獨立小設計師,一般不貴,報價可能隻有大牌定製的幾十分之一,如果幾萬塊能做個碧璽海藍寶之類的,問她買了就行,一頓飯錢而已,彆白蹭人家了。</P>
景春瑩於是第一次接到了明星經紀人發來的珠寶定製單子,自然十分珍惜這樣的機會。</P>
她翻看了大量汪小姐本人的資料,結合歌詞與旋律的韻味,將當代畫家彼得多伊格的夢境感融入設計,在一顆十克拉的綠碧璽周圍,用細密的手法,鋪陳小直徑的翠榴石、沙弗萊石、淺色藍寶石和白色鑽石,營造出迷朦又不失春之生機的視覺感。</P>
在鑲嵌廠裡,景春瑩親自盯著手工雕蠟的效果,又推翻了好幾個排石方案,才最終得到滿意的成品。</P>
她當然期待,自己傾注了心血的作品,能在世人矚目的舞台上展示,能有觀者感受到層次立體的美。</P>
但現下,一切成了泡影。</P>
在名利場中的人們的眼裡,珠寶,或許和音樂、文學作品一樣,最多隻是用來比拚身價的工具。</P>
他們沒空、也沒必要從美學角度去欣賞一件珠寶作品。</P>
“呀,好了好了,謝天謝地!給我一張餐巾紙。快快,拿去給汪小姐戴上。”</P>
手機鏡頭裡,茱迪終於拆下了那件“春山煙雨”的碧璽吊墜。</P>
她把隻有鑽石與沙弗萊混鑲的項鏈,交給匆匆趕來的造型師,再用餐巾紙把碩大的碧璽吊墜潦草地裹了裹,塞進斜挎的小包裡。</P>
景春瑩看著淪為和鼻涕差不多待遇的吊墜,直白地說出擔憂:“茱迪,汪小姐她,不會把項鏈退貨吧?三萬的鑲嵌費,還沒結呢。”</P>
“啊?不會的,放心,你這玩意兒,統共也沒幾個錢。咱們要是賴你的錢,你回頭一發微博,我靠,那個新晉小花的飯圈粉絲,還不得人人顱內高潮。她們正愁沒料黑我們汪小姐呢。”</P>
景春瑩的眉頭一鬆。</P>
茱迪雖然一口一個“我靠”,但數次打交道下來,這位明星小助理倒是沒啥倨傲架子,說話也是在商言商的坦誠。</P>
掛了手機,景春瑩讓身體自由落體在大堂的懶人沙發裡。</P>
扭頭一看,張姐的兒子還是滿臉猙獰,神色緊張地打遊戲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