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爺爺的話,說的是悲壯往事,和殘缺的軀體,但分明又仿佛一陣溫和煦暖的輕風,拂走了屋內帶著冷意的尷尬氣氛。</P>
夏茉咬了咬嘴唇,嘗試用並不熟練、但發自內心的歉疚口吻說道:“那,如果梁先生後頭還需要治療,費用總應該我家來出……啊當然,最好沒有這樣的後續,嗯,我,我的意思是,最好手術很成功,梁先生拆線後,還是能畫畫……哎對了,我能把外麵擺出來的畫,都買下嗎?這總可以吧?”</P>
司機老付,也對眼前的爺孫倆,從十分的提防,轉成八九分佩服。</P>
他於是給小主人的好意助攻:“對對,老爺子,我是個大老粗,原本不懂啥藝術不藝術的,但今天看到小梁的畫,才知道,這畫出來的,能比人眼看到的,還漂亮。正好,新房子裝修完,我們小姐買去掛著。”</P>
主仆二人,真是拿出了曲線救國的誠意,要把酬金送出去。</P>
梁峰那張俊臉上的神態,略略鬆泛了些,他的語氣卻仍是淡淡的:“喜歡的話,我送你們幾幅。”</P>
行吧,曲線送錢的路線,也被小夥子的自尊心,變成了死胡同。</P>
恰此時,伴隨著一聲“呀,人都在啊”,噔噔噔衝進來一個豔綠的身影。</P>
女性,三十來歲,短發圓臉,皮膚白淨,體型微胖,襯著那件過膝的翠色羽絨服,打眼望去,就像一根飽滿的青白大蔥。</P>
“秋書記……”梁峰站起來打招呼,“找我有事?”</P>
來人咧嘴一笑,畫風堪比好萊塢大嘴女星茱莉亞羅伯茨,樂扣樂扣飯盒似的大嘴裡,兩排白牙明晃晃的。</P>
“各位好,我叫秋爽,是溝村的駐村乾部,從上海過來掛職的村支書。”</P>
作完自我介紹,秋爽也沒馬上接梁峰的腔,而是眉眼一彎,望著景春瑩和夏茉問:“兩位姐妹,哪一位是咱小梁救下的呀?”</P>
“是我,你好。”夏茉衝秋爽搖了搖手。</P>
“妹妹貴姓呀?”</P>
“我姓夏。”</P>
“夏天的夏嗎?可真是芝麻掉進針眼的巧,我姓秋天的秋,你說是不是有緣份?哎,你看我倆的羽絨服,都是桃紅配柳綠,像不像一對村花?”</P>
夏茉被這位自來熟大姐套近乎套懵了,報以局促的假笑。</P>
景春瑩則覺得,眼前情形,怎麼有股似曾相識的味兒。</P>
王熙鳳?對了,就是這種“社牛”中的戰鬥牛的感覺。</P>
但這位牛大姐,啊不,秋大姐,卻在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的同時,就不再無效寒暄了,而是直入正題。</P>
“我昨天聽園方的老秦說了這事後,就想給小梁報個見義勇為稱號。另外呢,正好借著這個契機,和縣裡申請個誌願者經費,至少夏天可以補點高溫費吧。今天我聯係了一圈,上頭都挺支持,不過咱也說實話,要錢嘛,以前要寫材料,現在要出個短視頻,配合縣裡的宣傳。所以,小夏妹妹,你能留一兩天,和梁先生一起接受縣裡來的記者的采訪不?”</P>
夏茉問得直接:“見義勇為稱號有獎金嗎?”</P>
“有啊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