繼而仍是溫溫柔柔地說道:“我媽媽給我們起的。我們倆都出生在臘月,我媽是瓊瑤的書粉,很喜歡《梅花三弄》裡的一個女主,叫樂梅的,就把樂梅放在女兒名字裡了。”</P>
夏茉接過咖啡,焐在手裡,美美地舔了一口上頭的泡沫,談興更熾:“我媽跟你媽,真是一個粉圈的。她也超喜歡瓊瑤。我小時候,我們家廁所裡都放著瓊瑤小說。我翻過幾頁,實在看不下去,都是啥三觀不正的女主啊。哪有現在的無cp大女主文好看。我跟你說,清明上墳的時候,我都想燒兩本我最推薦的網文給我媽,讓她在下頭學習學習,好好洗洗腦。”</P>
阿雪聽著聽著,差點失去表情管理能力。</P>
不是,這位客人,你埋汰你已經駕鶴西去的親媽的品味也就算了,你不覺著,你連我媽、我姐和我,都一起冒犯了嗎?</P>
秋爽趕緊出馬,直率地對夏茉道:“姐妹,親,打住,你沒見我們阿雪老板臉都綠了麼?那啥,你後頭接受我們記者采訪的時候,千萬彆那麼放飛自我。”</P>
夏茉一愣,很快意識到,自己這張說話不過腦的嘴唷,可以讓黃山特產的臭豆腐都直呼內行。</P>
她忙虛心承認錯誤:“對不起對不起,老板不要和我一般見識。”</P>
又嘗試轉換話題來緩和氣氛,走到櫃台邊的一排包裝好的咖啡豆前,恭維道:“阿雪老板,你這裡的豆子,品種很豐富嘛。你有合作的烘豆師嗎?”</P>
阿雪其實是個性子和順的姑娘,這會兒也不氣了,遂認真答道:“我姐姐在上海有認識的咖啡師,定期給我寄豆子過來。我們這裡不如宏村和歙縣熱鬨,但客流量也有些,不少遊客喜歡我的手衝,其實主要還是豆子好。”</P>
夏茉喜道:“我也住上海,咱倆加個微信吧,你把你姐推給我成不?我問她的咖啡師買點豆子。哎不對,我手機掉黃山裡了,把這茬忘了。”</P>
阿雪拿過店裡的小卡片:“這是我微信名,你回頭搜一下就能加我。”</P>
見兩個女孩聊得熱乎,秋爽自去桌邊坐了,從挎著的帆布兜裡,掏出這兩天對全村幫扶產業進行調研的筆記,見縫插針地工作一會兒。</P>
夏茉將手裡這杯咖啡品嘗了一大半後,請阿雪做了杯手衝,準備給景春瑩送過去。</P>
剛跨出門檻,就聽到頭頂上“噗噗”的怪響,尋聲望去,原來是從綁在屋簷上的喇叭裡傳出來的。</P>
“喂喂”幾聲試話筒的聲音後,伴隨著舒緩輕柔的大提琴聲,一個醇悅柔和的女聲響起來。</P>
“我問佛:如何讓人們的心不再感到孤單?佛說: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。許多人會帶著這樣的心度過一生,隻因,在與能使那顆心圓滿的伴侶相遇時,不是疏忽錯過,就是已經,失去了擁有它的資格。</P>
我問佛,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,卻又害怕不能把握怎麼辦?佛說:留人間多少愛,迎浮世千重變。和有情人做快樂事,莫問是劫是緣。”</P>
不遠處的古建築下,景春瑩被廣播打斷了運筆勾畫的動作。</P>
聽到最後那句,景春瑩辨出,是倉央嘉措的詩。</P>
而在村口的停車場,剛剛帶著助理小陸開完四十分鐘電話會議的賀律師,也聽清了那些句子。</P>
“小陸,你會寫詩嗎?”賀鳴忽然問道。</P>
小陸正在查看車子的油表,漫不經心答道:“啊?我?彆說寫了,我連看都不想看。賀律師,啥年代了,誰還看詩寫詩。”</P>
賀鳴沒有繼續這個話題。</P>
他比當下的任何人類都清楚,四十年後,的確再沒有活人去寫詩了,因為隻要給兩三個關鍵詞,他們AI,就可以在一分鐘內,輸出海量的詩。</P>
如果,那也叫“詩”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