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日午後，春雨淅淅瀝瀝。</P>

司機老付把夏茉送到安福路。</P>

弄堂門口，景春瑩和秋爽已經站在那裡等著。</P>

老付伸出頭頸問：“弄堂裡，車進得去嗎？”</P>

景春瑩為難地搖搖手。</P>

夏茉在後麵打開車門，一麵對老付道：“幾步路，不要囉嗦啦。”</P>

老付要下車從後備箱拿傘，夏茉已經踩著小羊皮高跟鞋，踏上濕漉漉的地麵，拱在景春瑩和秋爽中間，走進弄堂了。</P>

老付瞄了幾眼環境，吐槽一句“比‘老破小’還不如”，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，發給夏鵬程。</P>

對景春瑩的情況，老付早已用自認為如實的語言，彙報給多年的老板夏鵬程。</P>

黃山的那幾天來看，這姑娘倒蠻文靜知禮的，聽茉茉講，還留過洋，但目下飄在上海，年輕人叫自由職業者，其實不就是沒個正經單位。</P>

今天實地看到景春瑩租住的地方後，老付呈送夏鵬程的判斷，又多了一項：景小姐家裡應該蠻困難的，否則，但凡父母有點底子的，哪裡會舍得女兒住這種上海人現在都不要住的弄堂裡，老早出錢給孩子買套像樣的商品房住了。</P>

老付發完短信，又抬頭看幾個女孩的背影。</P>

她們在細雨裡共撐一把大傘，匆匆趕著步子，將嘰喳聊天聲帶入陋巷深處。</P>

小姐和她們一起，好像的確蠻快活的，老付想。</P>

哎，至少那個什麼秋書記，是正經單位的嘛，掛著國徽的呢，老付又想。</P>

夏鵬程江湖老練，幾十年生意做下來，對有句話深以為然：與其做時間的朋友，不如做“領導”的朋友。</P>

秋書記所在的機構，是中央直屬事業單位，在上海，從市委到區委，都是要給麵子的。</P>

這種過了三十五歲、出去掛職的乾部，回來多數升得快些，茉茉與這位大姐姐攀好交情，對夏氏集團，總歸是多一層關係儲備。</P>

老付心裡一麵嘀咕，一麵鑽進車子，往夏氏集團方向開。小姐晚上和周家少爺約會，照例是周公子來接她，承擔後半程的護花使命，用不著夏家司機跟著。</P>

……</P>

夏茉踩著“咯嘰”作響的樓梯，還沒到二樓時，好奇地指著一個狹小空間問：“這裡是乾嘛用的？”</P>

秋爽解惑道：“這是我們上海人叫作亭子間的，在樓下廚房和樓上陽台的中間。老式的裡弄房子，一般都有。那啥，魯迅不是有個書叫《且介亭雜文》麼，且介，就是取‘租界’倆字的一半，亭，就是這種亭子間。且介亭雜文，是魯迅住在上海的亭子間時，寫的。”</P>

“媽呀又來了，”夏茉撇嘴，“秋書記又開始摁頭上語文課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