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爽趕緊把遮陽帽壓了壓，拖在幾個小型旅行團後，跟著梁峰。</P>

直到停車場，有個男人從車裡鑽出來，接過小孩，放到後座。</P>

梁峰把“登山神器”塞進後備箱，掏出手機，和女人簡單交流了幾句，就與他們揮手道彆，往公交車站走去。</P>

“小梁。”</P>

梁峰回過頭，看清是秋爽，驚訝一閃即逝。</P>

“秋書記你怎麼來北大門了？”</P>

“哦，有上海的老同學來玩，我今天事多，沒法陪他們，隻能這時候過來打個照麵。剛遠遠一看，這不是你麼，嗬嗬。”</P>

梁峰道：“嗯，我也是來陪朋友玩，才把人送走。我跟我爺爺隻說是誌願者群裡喊人幫忙，免得他非要我裝一袋子黃山燒餅給人家。”</P>

秋爽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：“小梁，你的手，還不能開摩托車？”</P>

“嗯，保守點吧，再恢複恢複。”</P>

“畫畫沒問題吧？”</P>

“挺好，不影響。”</P>

“我今天去你鋪子裡拍了一些畫，回頭幫你商推。你還開始畫油畫了呀？”</P>

“啊，是，技多不壓身嘛，而且大尺寸的油畫，能賣上價。對了秋書記，那個，見義勇為的獎金，啥時候能下來？”</P>

秋爽覺察出梁峰的語氣裡，流露出一絲局促。</P>

“我昨天還在通過區裡的乾部問市裡，那邊很明確地答複，已經走完最後一步簽報，五月上旬肯定發下來。”</P>

“好的好的，給秋書記添麻煩了。主要是，買油畫顏料，比水彩顏料貴……”</P>

秋爽扭過頭，看著小夥子映在夕陽餘暉裡的半邊麵孔，語速和語氣都更柔緩了些：“小梁，那三萬塊獎金是你應得的，就該準時下來。你呢，不管是這件事，還是平時遇到其他的事，彆總不好意思開口問。甭說問一嘴了，就是遇到困難求助一下，也和傷自尊不搭界。哎，有一回我聽你在喇叭裡念詩，不還有一句麼：‘我們都是隻有一個翅膀的天使，要彼此擁抱才能飛翔。’我的媽，當時聽了，覺得牙都酸掉了，後來一琢磨，挺有道理的啊。”</P>

梁峰的嘴角，終於揚起來。</P>

短暫的瞬間，他忽然有種告訴秋爽實情的衝動，但還是忍住了。</P>

以秋書記的脾氣，一定會讓夏茉知道，他梁峰，總有辦法靠自己找到新的營生的，不用靠土豪的千金來施舍。</P>

這和秋書記剛才說的什麼自尊心、互相取暖的，沒關係。</P>

跟啥有關係呢？</P>

梁峰不願意再往深裡去想。</P>

手機有新微信，梁峰打開一看，是剛才自己送走的那一家三口的媽媽，直接拉了個群，介紹新生意。</P>

“小哥哥，這是我朋友，也想請你幫她背娃。明天上午還是北大門上山，小環線走一圈，背的娃四歲，但是比較胖，六十多斤，所以多付一點。你的上下索道票我朋友包，然後再給你四百，可以嗎？”</P>

梁峰趕緊回：“有今天的背架的話，就可以。”</P>

對方發了個拍手的笑臉，打字：“明天九點索道站見。”</P>

梁峰退出微信，打開計算器。</P>

一個升級版的話筒3000，一塊進階型的聲卡2500，新電腦4000，房間內貼上吸音棉1000，一共一萬左右。</P>

背三十人次的娃娃上山，就能湊夠一套做有聲主播掙錢的基本設備了。</P>

手廢了，我這條嗓子還在，爺爺，我不會讓你擔心的，咱們怎麼都能活下去。</P>

梁峰盤算完，一抬頭，看見熱心快腸的秋書記已在三丈開外，把一個放學後給家裡幫忙的小女孩的冷飲箱，往肩上背，送她回雜貨鋪。</P>

梁峰趕緊衝上去：“我來我來，我肩膀沒事，扛牛都沒事。”</P>

心裡不由嘀咕，秋書記真是個女漢子，和她比，那些抱娃走幾步山路都不肯、隻願意窩在車裡刷手機的爸爸們，真是……</P>

不過，這一陣，梁峰倒是希望，如此肩不能扛、手不能提的“爸爸”們，多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