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總監允許自己表現在臉上的，隻有息事寧人的勸解。</P>
“瑪琳娜，春瑩，我們都平靜一下。”</P>
瑪琳娜冷笑：“你的下屬一點都不冷靜，不但不冷靜，而且沒有對自己雇主起碼的忠誠。她要去告訴那位金小姐。”</P>
景春瑩針鋒相對：“下屬保持忠誠的前提，是雇主行事像君子。請你換設計稿，我就沉默。”</P>
“春瑩，你消停消停，先出去！”總監斥責道。</P>
景春瑩看著兩張麵孔，一字一頓道：“我現在出不出去，這事的走向都一樣。既然我的態度擺給你們了，你們一定會換方案的。同時，我會辭職，不再繼續為嘉頓珠寶工作，總監，我要對得起自己的原則，但也不能讓你太難做。”</P>
說完，她走出了辦公室。</P>
11月初的上海，今冬第一場冷空氣還沒來，正是江南最宜人的清秋時節。</P>
景春瑩站在路邊，打開手機裡“春夏秋冬”四人群，輸入一句話：我今天辭職了。</P>
……</P>
一周後，秋爽準備離開溝村。</P>
這次不是因休假回上海，而是結束了為期兩年的駐村掛職，歸隊原單位。</P>
溝村的黃山群眾，送“萬民傘”還不至於，但哭唧唧舍不得她走的，還真不少。</P>
秋書記兩年來，就像個陀螺似的沒停過。</P>
招商引資的事，扶貧幫困的事，往外推農產品的事，往裡拉遊客的事，還有張家夫妻吵架、李家婆媳不和、王家兄弟鬩牆的事，反正從振興鄉村到調解各種雞毛蒜皮的糾紛，秋書記都是一把好手。</P>
大夥兒表達感激之情的舉動，就是搞來一台麵包車，裝滿各種土特產。</P>
筍乾香菇貢菊燒餅徽墨酥，團團地堆在車廂裡，中間還有兩個裝了冰袋的大泡沫箱，塞滿宰殺好的老母雞。</P>
秋書記再三強調，根據掛職工作的紀律，不能拿，也沒用。</P>
她隻得與梁峰商量好，回頭把這些東西，按照許樂冬直播間裡的商品價格，核算個總價，她轉給梁峰，當做外來捐款，入村裡的財務賬。</P>
除了開車的小夥子外，梁峰作為溝村代表，也一起送車。</P>
到了上海，秋爽將一車好東西拉到單位的食堂裡，向人事處報備，算是交待得清清白白。</P>
她又執意給梁峰多定了兩天住宿，幫他掛上第六人民醫院的專家號，陪他去看手。</P>
專家分析了重新拍攝的ct片子，直言黃山醫院的手術水平沒有任何問題，至於拇指與食指在精細動作上複健不理想，這屬於不同病患的運氣原因。</P>
梁峰其實已經在心理上與這個結果和解了。</P>
他反過來安慰秋書記：“秋姐，擱一般人身上，這樣的右手，足夠用了。那我現在也轉型成功了嘛，從一畫家，變成了有聲藝術家。”</P>
秋爽辨出小夥子確實沒有落寞樣兒，也釋然了，晚上請客，叫上許樂冬和景春瑩一道吃飯。</P>
席間，女人們感慨四季缺一人，梁峰更是先於她們，想到夏茉。</P>
雖然二人沒少通過微信閒聊，夏茉還老在朋友圈和自己的小金書賬號上，推梁峰錄的小說或者散文集，但人家大小姐畢竟更有板有眼地盯著家族產業，又沒必須見麵的公務理由，哪會沒事就從太平湖來溝村。</P>
所以，快三個月沒見到夏大小姐了。</P>
再這樣下去，估計再見時，就是喝她的喜酒了。</P>
梁峰正自嘲間，景春瑩主動告訴他，自己辭職了，重回自由職業賽道，剛找好注冊代理，去申請個人獨資企業的營業執照。</P>
“梁先生，我的個人珠寶設計工作室，正式成立、有對公賬戶、能開發票後，在二級銷售渠道上，上海這邊會依托樂冬姐的直播間，而黃山那邊的商推，想拜托你來做。秋姐說溝村現在遊客量穩步上升，你的畫廊裡，擺上我的徽州主題輕奢珠寶係列，單價幾百到中四的，沒準也有流水客的營業額。麗江或者苗寨的銀飾品，有些貴的，也得這個價不是？還有太平湖的夏氏酒店那邊。”</P>
梁峰一聽夏氏，可就來精神了。</P>
“好啊，景小姐，回頭我喊上村裡兩個有高中文憑的小媳婦，你給我們遠程培訓一下珠寶的材質、保養等技術知識，我要是忙錄音訂單，就請她們看著鋪子。至於夏氏度假村的精品展廳那邊，我一定親自對接，起碼可以保證每周去兩到三次。”</P>
景春瑩心道：那就對了，旁觀者清，你對茉茉，可不隻是冰釋前嫌那麼簡單。</P>
景春瑩原本，承襲了父親的性子，不想過於關注身邊人的婚戀選擇，但此前夏茉回上海時邀約的一個飯局，稍稍改變了她的想法。</P>
彼時，夏茉還請了賀鳴一道，說是未婚夫周瑾要感謝他倆在黃山遇險之事上的出力。</P>
那天是景春瑩第一次近距離地見到被茉茉掛在嘴邊的周公子，四人寒暄一陣後，她就有種非常奇怪的直覺。</P>
不舒服的直覺。</P>
景春瑩自審對男性的寬容閾值還是比較大的，隻要不是孫法務那般過於做作討嫌，她很少會有刻薄挑剔的大腦反應。</P>
周公子斯文謙遜，談吐溫和，表達感謝前還先對謝意的遲到表示抱歉，也不嘰歪自己是忙得沒空，照理如此言行，分明哪兒哪兒都透著妥帖。</P>
漸漸的，景春瑩好像抓到不適感的原因了。</P>
周瑾在關注賀鳴的某些瞬間裡，一閃即逝的細節，令景春瑩想起讀書時班上的同性取向男生們。</P>
巴黎人對於此事，大多習以為常，所以男生們並不會掩飾。</P>
而景春瑩作為設計師，自覺地就會去專注地觀察周遭人物。</P>
直男看男人，和同性取向者看男人，總有著微妙的差彆，即使後者並沒有產生追求的心思時。</P>
景春瑩無法用具象的語言來總結這種差異，但在法國時的經曆，已經形成了畫麵記憶，重疊到周公子的舉止上。</P>
她當然希望自己的懷疑是空穴來風，卻又在不停地看到各種“同妻”新聞時，無法不去開腦洞。</P>
其後，景春瑩甚至還佯作閒閒地與賀律師打探，周公子有沒有聘請他做紅鬆外部律師的想法，接觸多不多，得到否定的答案，才隻是略鬆口氣。</P>
另一種感覺，卻又浮上來。</P>
為何夏茉與梁峰在一起，更有純摯爽直、皆懷赤子之心的般配感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