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又來了,你以為你正義感爆棚對吧?我看你就是軸,軸到幼稚!”</P>
秋爽盯著學長:“我幼不幼稚,現在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,有人還可能會進去。巡\\視組的原則是,隻查不辦。查到的線索,必須移交。小李的事,應該會移交總舵的紀\\委。而我反映的另一個更重要的情況,他們得移交監\\察委。”</P>
羅處目光一凝。</P>
什麼意思?移交監\\察委的,那可是構成職務犯罪了。</P>
他剛要問“是誰、啥事”,忽然聽到走廊裡一陣騷動。</P>
“秋爽!你個老處女,沒男人要你,你就心理變態了是吧?老子什麼時候惹過你了?你要這樣誣告老子!”</P>
門被“哐”地撞開,餘大文衝向秋爽。</P>
羅處下意識反應,上去阻擋,不料秋爽反而一把將他擼開,瞪著餘大文:“隻有你長了拳頭麼?被你欺負過的人,我就不能替她們反擊了麼?”</P>
餘大文氣得臉變形,終究被秋爽的氣勢震懾住,沒有動粗,而是回身對疾步跟進來的監\\察委的人,喊冤:“就是這個女人,她誣陷,你們也應該抓她。”</P>
兩位監\\察委來人,今天是公事公辦,按照巡\\視組移交的涉及受賄罪的線索,來把餘大文帶走,進入留置程序,繼續取證後,再交給檢察機關,決定是否批捕。</P>
其中一人上來扣住餘大文的肩膀,淡淡道:“誹謗不誹謗的,找公\\安,不歸我們管。你現在跟我們去委裡,接受調查。其他不要吵了,吵也沒用。給自己留點體麵。”</P>
餘大文被押出去後,羅處走到門口,映入眼簾的,是各處吃瓜群眾看熱鬨的場景。</P>
羅處回過頭,望著秋爽:“大夥兒都知道是你了。”</P>
秋爽笑笑:“下次碰到對我執法的時候,文明一點哈。”</P>
“什麼意思?什麼叫對你執法?”</P>
“你進來之前,我剛寫好辭職報告。我可能去做個小買賣人,說不定,哪天就成了你的執法對象。”</P>
……</P>
一周後,李芳芳特意戴上秋爽送的紅寶石項鏈、走進餐廳坐下時,仍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。</P>
坐在自己對麵的秋處,好像不是在點菜,而是仍在耐心地給她講解,稿子應該怎麼修改。</P>
秋爽點完菜後,對李芳芳道:“分手飯,今天咱倆先吃一頓。後天,我再把全處的小朋友就叫上。噯,你眼圈紅什麼?我又不是得了絕症快死了,才不做你們的處長的。”</P>
李芳芳揉揉眼角:“秋處,你能不能不辭職?我現在,好後悔那天晚上在我家,對你說,我一定要討個說法。我也有點後悔,寫那份申訴書。”</P>
“你以為我辭職,是因為你這件事,受到了壓力?”</P>
“秋處,我的認知水平來看,是這樣,”李芳芳坦率道,“但這種後悔,我隻能當麵與你說。彆人理解不了,還會覺得我是個綠茶,讓上司為自己出頭,得了便宜還賣乖。”</P>
秋爽給李芳芳倒上溫熱的核桃汁,再開口時,語氣柔和,語義卻堅決:“芳芳,夏蟲不可語冰,你不必把寶貴的時間,花在琢磨烏合之眾的腦回路這件事上。你,自己經曆了一樁不公平的事,不肯罷休,非要維權,沒有錯。我,見到了這樁事,嗯還有錦繡東方的事,我有能力出手就出手,我更沒有錯。至於辭職,這兩件事,連導火索,都談不上。”</P>
李芳芳往前湊了湊:“那,那秋處你辭職的原因是啥?你馬上就要升正處了。你工作能力這麼強……”</P>
“我不喜歡這個工作了。”</P>
“啊?”</P>
李芳芳語噎。</P>
就,就這個理由?</P>
這可是上海的正局級單位的正處級職位啊!</P>
如今多少人,能成為體製內的一個小小科員,都會歡呼雀躍到奔走相告、四處分享攻略。</P>
秋爽嘴角劃過淺淡的笑意。</P>
“芳芳,怎麼說呢,這種感覺,或許就像,要和一個各方麵看起來都很優秀的丈夫離婚,外人也會不解。可隻有當事人,清楚地知道,必須離。因為沒有愛了,一點點都沒有了,過不下去了。”</P>
“秋處,工作,難道和談戀愛或者結婚一樣嗎?”</P>
“對我來講,原理是差不多的,都需要感情。我這個人,沒感情,就沒勁頭了。那我就像身邊那些毅然離開所謂的高價值丈夫的姐妹們一樣,一定要辭職。我不會為了一個穩定的飯碗,每天行屍走肉一樣打卡上班、處理公務。</P>
至於對組織的培養有沒有愧疚,我百分百,沒有。十幾年來,我承擔自己的職責,使用手中的權力,做的每一件大事小事,都經得起翻出來質檢。我對得起納\\稅人,對得起把權\\力交給我們的人。而我現在,並不是執行任務中的軍人,不是臨陣脫逃,是依照法定流程辭職,我作為公民,有選擇要或者不要這份工作的權利。所以,我走得心安理得。”</P>
李芳芳聽懂了,又似乎為自己尚不能與秋爽產生思維共振,而有些落寞。</P>
“秋處,我,還不想走,我覺得,我對這份工作,還有激情。”</P>
“我看出來了,從你月子裡都非要起來完善調研報告,就看出來了。那你就繼續好好乾。有一點哈,必須學我,做個好人,不要最後變成餘大文那種你最討厭的樣子。”</P>
李芳芳咧嘴笑了。</P>
秋爽卻忽然有點想哭。</P>
十幾年啊,對這個單位,怎麼會真的說沒感情就沒感情,就形同陌路了呢?</P>
決絕,是真實的,傷感,也是真實的。</P>
好在,總有李芳芳這樣的年輕優質的血液,充實進來。</P>
這也是為什麼,秋爽在走前,堅持要為李芳芳伸張公道。自己愛過的地方,總是希望它儘可能保持月明風清的。</P>
上菜了,秋爽趕緊招呼李芳芳吃,自己也兜了一大勺金黃油亮的蟹粉豆腐,拌在熱氣騰騰的米飯上,用大快朵頤的姿態,掩蓋自己的傷感。</P>
李芳芳不再糾結秋爽的辭職與自己有關,情緒一下子亮堂起來,像妹妹探問將要遠行的大姐一樣,對秋爽道:“秋處,那你辭職後,是換一個有老板的工作呢?還是自己創業做老板?”</P>
“我,和彆人合夥,我們倆都是老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