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0章(2 / 2)







孫縣丞才四十出頭,但老態儘顯,尤其一笑眼睛都被褶子擠沒了。他低聲道:"我是聽縣尊提的,錢員外告周仁的證據都是她收齊的。由此鑽了個空子,低價買了錢員外的地。誰叫前任縣丞去得早,沒個靠山,那周仁賠的呀,分文不剩。"

"這女人厲害啊,那我倒要好好瞧瞧……"

張捕頭見到容嫣時,愣了——

聽了一路的故事,又是和離,又是精明算計,他腦袋裡呈現的形象要麼凶如夜叉,要麼長頸鳥喙氣勢咄咄。

可眼前這個,說沉魚落雁也不為過。嬌柔貌美,嫋嫋婷婷,也不過十七八歲。一笑一顰,一言一舉,綽約而不失氣度,從裡到外透著矜貴。

張捕頭心裡不由得嘖嘖感歎:娶妻如此,就是一輩子不生,當菩薩供著也值!

&

眼見著張捕頭視線癡迷不離容嫣,孫縣丞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,眼神提醒他:陳侍郎都請不動的人,可不是他能惦記的!

容嫣沒在意,從容泰然地將事情原委道來。聲音輕柔軟糯,卻自帶清冷的氣場,讓人敬由心生。她話語清晰,時間、地點、作案過程……該交代的沒有星點疏漏,最後還將所盜之物的明細列了出來。為方便府衙辦案,現場更無一人去過,沒有絲毫破壞。

張捕頭訝異得嘴都合不攏了。幸而她是個女人,不然自己這飯碗還不得保不住。

進了後院,穿過門廳,眾人發現地上有許多零零亂亂的黑灰腳印,從後罩房的門口,一直延至牆根,翻牆而過。

容嫣解釋:之前聽下人道常有人窺探容宅,她便留了心,擔心財物被盜,便在箱子和後罩房的青石地麵灑了薄薄的碳灰。房間暗,又是夜晚盜竊,不易被發現,所以盜賊留下了這些。

容嫣回首,看著縣丞和怔愣的張捕頭,微微一笑,道:"如此,便不怕破不了案了吧。"

張捕頭緩過神來,忽地朗笑,佩服地點了點頭。他算是領略到這女人的厲害了。不過自己好歹是個捕頭,總不能太丟人。於是蹲下身來仔細分析腳印。

大小來看,是男人無疑,至少三人;從牆壁模糊的腳印看,幾人身手不錯,起碼年輕尚輕。鞋印邊緣整齊,不是流民抑或山賊所穿的草鞋;其中一個鞋印,應是方頭高筒氈靴,這靴子保溫極好是儒生常穿的。不過儒生可翻不過容宅的高牆,那麼此人定是個喜好張揚之人……

聽著張捕頭分析,容嫣感慨:若是現代技術,掃個指紋分分鐘便解決了,如今卻不行。可想想,也不對啊。自古便有按手印簽契約一說,軍隊還有《箕鬥冊》,利用的不都是指紋嗎

她四處查找,看了眼箱子,無意問:"這……是指印"

張捕頭循視而察,的確是幾個清晰的墨黑指紋,這可極有用啊!他看了眼淡定的容嫣,明白她是在不動聲色地提點,不由得笑了。

要拓指紋,箱子被衙役抬走。

臨行前,縣丞和容嫣道了幾句安撫的話,容嫣含笑道謝。張捕頭站了半晌卻不知該說點什麼,三十出頭的大漢,竟在笑姑娘麵前羞了。道了句:"小姐放心,張某人定破此案。"便紅著臉隨縣丞去了。

……

雲毓院,書房。

虞墨戈站在哥窯冰裂紋青瓷缸前,看著水麵,心不在焉。水中幾尾紅白錦鯉嬉戲遊逐,擺著尾巴,討好似的等著他手裡的魚食投進來。

唯一的一隻藍衣錦鯉竄上來,嘴巴拱出水麵,蕩出層層漣漪,使得水中映的那張臉也跟著晃了晃。

他回過神,手裡魚食一儘撒入了水裡。小魚紛紛搶食,水麵徹底打亂,那張臉也被揉碎了。可隨著波蕩漸輕,碎片一塊塊拚接,最後那張臉再次出現。

俊美如玉,清冷寡淡。

虞墨戈抬手,從左額沿著眉骨一直撫到眼尾。沒有疤痕的觸感,唯有平滑緊致的皮膚和茂密豐眉。

到底是過去了,還是沒發生……

"爺"九羽聲音響起。

虞墨戈驀然收手,轉回圈椅上悠然坐下。聲音平靜無波:"去請了"

"去了,不過未必會來,容宅昨晚遭賊了。"

搭在椅背的手突然一僵,舉眸看了默立的人一眼。九羽解釋道:"小姐無礙,唯是財物被盜一空,已經報案了。"於是將事情大概講出,虞墨戈聽著,僵住的手漸漸鬆弛,最後握緊椅背問道:"看清人了嗎"

九羽明白他問的不是容嫣,而是自己派出去跟蹤容家小姐的人。可他需要的不過是容嫣的行蹤而已,夜間也沒有必要跟了。

"沒有。"

虞墨戈深吸了口氣,仰頭闔目,手下意識去摸眉骨。"從今兒開始多派幾個人,不間斷地盯著,一定把人護好了,不可出一點差池。"

九羽看著他,應聲:"是。"

剛說罷,便聽門外小廝曲水來報:"容家小姐來了……"

一隻瑩縝的大手探出,將那截皓臂捉回了錦被裡,攏了攏將整個玉.體都摟進了懷裡。

窗外似有貓叫,擾得人難眠,加之被緊擁得快窒息了,容嫣惺忪地睜開眼,微頓,瞧清了眼前人,翻了個身背對著他。懷裡一鬆,虞墨戈下意識去抱回來,手覆上了她胸.前的柔軟……

容嫣猛然瞪大眼睛,醒了。

她握住胸.前的熱掌問:"幾時了"

"巳初。"虞墨戈氣息撲在後頸,容嫣頭皮一麻,"噌"地坐了起來。

用力過猛,荒唐的後果儘顯,腰背好陣酸痛。

巳初完了完了,昨晚從後門悄悄離開容宅時,她答應嬤嬤巳時前一定回去,晚了被人發現便解釋不清了。再說還約了鄭莊頭巳正來容宅,還有一個小時,再不回來不及了。

容嫣匆忙下地,隻著了件鵝黃的肚兜,皮膚暴露在空氣中有點涼。她慌張拾起衣衫便穿,掃見身上的吻痕有點悔了。以往都白日來,除了那日醉酒這還是第一次留宿,被他折騰得三更梆子敲了許久還沒消停,也不知何時睡的,一睡便睡到此刻。

她慌,虞墨戈卻閒適地倚在床邊,以手撐頭慵然地看著她。眼見她越急越亂,中衣都穿反了,唇角勾起一抹笑來,清淡柔和。





/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