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人,您就饒安姨娘一命吧!小公子才剛剛出生,您不能讓他沒有娘啊!”
青磚地上堆滿了積雪,小丫鬟畫春一邊涕泗橫流地跪地哀求,一邊有些擔憂地看著被自己扶坐起來的主子,新科狀元裴言的妾室安姨娘安瀾。
她原是晚春樓那一舞動京城的花魁,無數世家公子願灑千金博她一笑……
卻不想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人兒,現已經被搓磨得沒了人樣。
而站在她麵前的,則是一位雍容華貴,珠釵帶了滿頭的貴婦人——裴言的正妻,張氏。
張氏冷哼一聲,她身旁的劉嬤嬤便上前扇了畫春一巴掌,喝道:“你這賤婢好不懂禮數!夫人才是小公子的娘,那賤人不過是裴家的奴婢!”
畫春被扇得泄了力,懷中扶著的安瀾也一下摔倒在地。
“姨娘——”
畫春顧不上疼,連忙去扶。
剛生產完的安姨娘睜開眼,蒼白的麵龐上流下一滴淚珠,一雙原本死氣沉沉的眸子突然迸發出逼人的恨意:“裴言呢?我要見他!”
張氏卻突然仰天大笑起來。
她頭上的步搖隨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,陽光照在上麵,晃得安瀾睜不開眼。
“夫君說了,他堂堂新科狀元,你不過一娼妓,識相些便自行了斷,他不會見你。”
安瀾急火攻心,竟然嘔出一口血來。
好一個娼妓!他當初花著她的銀錢時,可沒說那是娼妓的錢!
她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,趴在地上恨恨地看向張氏,使勁用手推開劉嬤嬤遞到她嘴邊的毒酒。
“你們這對奸夫淫婦……我不甘心……”
三年,她靠在晚春樓賣笑,遊走於無數個男人之間,養活了進京趕考的窮書生裴言。
裴言在金榜題名之時,懷著身孕的安瀾用自己所有積蓄為自己贖了身,歡歡喜喜地等著做狀元郎的正頭娘子。
當時晚春樓的老鴇子林媽媽,拿著那一籃子珠寶,笑得諷刺。
“阿女,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的。”
樓中姐妹也大多相勸,可她卻一往情深,出言為裴言辯解:
“媽媽和姐妹們的心意我領了,可裴郎他不是那種人,他說過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。”
最後,她隻著一身素服,身無長物地出了晚春樓的門,滿心歡喜地等著她的裴郎來接她。
卻沒想到此時的裴言已被太府寺卿榜下捉婿,意欲將自己的女兒張淑貞許配給他。
於是安瀾便成了裴言養在京郊的外室女。
現如今,他明媒正娶的妻要來取她的命了,她當然要問一問!
問一問裴言這個負心郎,當初他們的海誓山盟,到底算什麼!
可張氏卻沒給她這個機會……
她上前一步,捏住安瀾的下巴,打量著這個眼前已經形容枯槁的女人,神色之中透出得意。
“我是裴郎明媒正娶的妻,你不過是一下賤的妓子,就算曾經才貌雙絕,現在也不過一殘花敗柳,拿什麼跟我爭?”
安瀾想起裴言昔日對她承諾的種種,心中恨意鋪天蓋地而來。
可是……
“嗚嗚嗚——”
劉嬤嬤手中的孩子響起響亮的哭聲。
安瀾猛地偏過頭,伸手要去搶奪她手中的孩子。
“我的兒——”
卻不料,張氏一腳踢在她的心窩上。
剛剛生產完原本就虛弱的安瀾悶哼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