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周山下,一條數丈寬的青溪,沿翠色莽林流淌而過。
溪水兩旁靈木斜生,枝葉濃密,散發木質清香。
張若塵披著雪白的羊毛大氅,對襟整齊,大袖如雲,坐在溪旁一座八角木亭中,手持一份卷宗,正細細品讀,眉頭時而皺起,時而又舒展露出笑意。
木亭旁的樹枝上,掛有一盞散發明紅色燈光的神燈。
地上,枝葉倒影斑駁。
溪水聲輕快,悠悠不絕,給人無限靜謐之感。
腳步聲響起。
不多時,在一片靈氣光雨中,黛雪女王領著阿芙雅,來到木亭外。
精靈族無論男女,皆美貌絕倫,眉眼精致,身材極為高挑,肌膚細膩如玉,仿佛彙聚天下靈秀而生。
做為精靈族女王,更是靈秀中的靈淬。
單論外貌,她們簡直就像是從神女圖中走出的仙靈,挑不出任何瑕疵。
黛雪女王躬身行禮,道:“大長老,人到了!”
張若塵依舊在觀閱卷宗,半晌後,才放下,道:“千星文明送的神尊佳釀,我浸在溪水中,你去取來。”
黛雪女王去溪邊之時,張若塵目光落在阿芙雅身上,陰影中,隻能看見半截身形,道:“不知該稱呼你為始女王,還是美拉女王?”
美拉,是黛雪女王之前,精靈族的上一任女王。
清美悅耳的聲音,從亭外傳來:“這要看大長老欲見的是阿芙雅,還是美拉。”
張若塵露出淡淡笑意,道:“始女王雄才偉略,絕豔紅塵,才貌傳揚千古,不知令多少後世神靈敬仰和崇拜,若塵亦慕名久矣。”
“始女王早已隕落,而今不過一縷殘魂苟且於世,怕是令大長老失望了!”阿芙雅道。
張若塵眼瞼一縮,心中暗暗佩服。
一位昔日站在宇宙巔峰的存在,卻能放下心中傲氣,這已勝過絕大多數古之強者。
“始女王請入座。”張若塵邀請道。
阿芙雅從黑暗中走出來,身形款款,進入木亭,一身青衣,腰係玉帶,將柳腰勾勒得盈盈一握。
香風隨之在亭中彌漫而開。
她玉指捋著裙帶,秀麗絕塵的坐在了張若塵對麵,每一個動作都儘顯高雅和美感,一雙琥珀般的緋色瞳孔,盯向張若塵,沒有半分波瀾。
這是心懷大氣魄,閱儘世間繁華和陰暗之後,才有的平靜!
是美拉的模樣。
但那股超脫的氣質,諸天都未必擁有。
彆的修士,以強橫之勢,形成氣場,掌握對話的主導權。就像一座巍峨的神峰!
而她,以靜為勢,平淡中蘊含深邃,更加莫測。如無邊之滄海。
張若塵一時間竟不知道力該往哪裡使,一邊欣賞她的氣韻,一邊灑然道:“天姥鎮壓了羌沙克,我得了一些羊肉,尚有剩餘,不知始女王可願一起品嘗?”
提著酒壇,從溪邊走來的黛雪女王,聽到這話,神情隨之一變。
羌沙克是古之強者,而張若塵以其肉款待,無疑是在給阿芙雅下馬威。
給一位始祖下馬威?
林中氣氛,一下子變得肅殺。
阿芙雅道:“大長老難道不知,始女王食素,不食葷腥?”
“是嗎?這倒是真不知,抱歉。”
張若塵繼而又道:“實不相瞞,本長老與天堂界恩怨頗深,若細數仇恨,得追究到數千年前。天堂界其中一些神靈,當年我就立誓,必定要斬。”
正在為二人斟酒的黛雪女王為之屏息,心中緊張不已。
明明這二人平靜對話,若跨越千古時空的知音客,但她卻明明聽到了刀劍之聲。
阿芙雅道:“若要論恩怨,當年本座也殺了不少昆侖界神靈,精靈族也被昆侖界神靈殺了不少。但,上億年過去了,恩怨仇恨早已化為黃土,唯有頭頂星空依舊永恒。風清月白,誰記過往煙雲?”
毫無疑問,她這是站在極高的格局,告訴張若塵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仇恨和矛盾。張若塵與天堂界的恩怨,與她這個古人無關。
“美拉女王也是這麼認為的嗎?”張若塵道。
阿芙雅纖纖玉指拿起月光杯,道:“大長老,你是有機會成就始祖尊位的,何不將目光放到更高遠的位置?”
張若塵舉杯,放置唇邊品飲。
這裡本是他的主場,但,在心境和氣勢上,卻被對方壓製。可見這位始女王,哪怕隻剩殘魂,卻依舊非同小可。真不可想象,她當年站在宇宙最頂端的時候,是何等風采?
不等張若塵開口反擊。
阿芙雅又道:“其實,本座還得感謝大長老對精靈族的恩德。”
“不知恩從何來?”張若塵道。
阿芙雅看了黛雪女王一眼,道:“大長老收黛雪和她那一族的精靈族族人入劍界,對精靈族便是大恩。哪怕將來天崩地裂,精靈族在宇宙中,也多一支火種存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