殺手的哀歌(1 / 2)







天剛蒙蒙亮,雞鳴聲已然奏響,杜雲已站在茅草屋外,他手中握著一柄生鏽的鐵劍。

當他舞動這柄劍時,劍聲激蕩,逐漸蓋過雞鳴聲,成為這裏唯一的聲音。

若有劍客看到這一幕,定會感到大吃一驚。

就連當世被稱為“劍君”的第一劍客孟希平也不能發出如此強勁的劍氣。

好在此處為崖頂,除他之外再無一戶人家,杜雲可以日複一日地練劍。

劍對於他來說,就是生命的一部分。

他的歡樂與悲哀都寄托在劍上,劍書寫著他的故事。

他已四十歲,人生的坎坷並沒有擊垮他,因為他每當感覺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,就會舞劍。

一場劍舞過後,心緒便會平穩,日子便繼續過下去。

可今天,劍舞尚未結束,他的心頭卻隱然生出不祥之感。

雞鳴聲忽得大盛,仿佛有一萬隻雞在扯著脖子叫喊。

杜雲的臉色凝重起來。他知道,這方圓十裏隻有他一戶人家,而他隻養了兩隻雞。它們是鬨不出這樣的動靜的。

狂風大盛,茅草屋如同他那被風吹動的衣襟般晃蕩,一股龐大的殺氣從日輪升起處湧來。

“你要我好找啊!”

一個尖銳的男聲從崖底傳來,話音未落,一道彩色人影自崖底竄了上來。

崖高百丈,那人卻似乎肋生雙翼,竟飛臨半空,整個身子剛巧懸浮在紅日處,擋住了日輪。

杜雲人沒有說話,他的劍說話了。

長劍發出一道白虹般的劍氣,劍氣直擊來人胸口。

來人發出一聲雞鳴,隨即身形盤旋如風,旋轉中爪影翻飛,劍氣竟被爪影撕碎。

杜雲發出一劍,便轉身離去,看也沒看那人仿佛他已死一般。

那人嘿嘿冷笑,衝向他的後背,要將他撕成碎片。

“咦?”

當他形如雞爪的手正要接觸到杜雲後背時,手臂竟無法動彈。

不隻手臂,全身已無法動彈。

忽得胸前噴出一股血箭,整個人直僵僵地倒在地上。

杜雲沒有看地上的屍體,他已快要步入房中。

當他進入茅草屋內,屋內唯一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穿紅的男人。

男人正在喝一杯普洱茶,喝完一口後,才慢悠悠地道:“原來你還記得殺人,我還以為你忘了。”

“為什麽找來?”

“你想贖罪嗎?”

杜雲沉默了,似乎贖罪這個詞在他心裏的份量很重。

“我還能贖罪?”

“殺了劍君,我們就原諒你了。”

“會不會高估我了?”

“現在他已沉迷於財富與美人,比以前總是容易一些。”

“其他人不行?”

“他畢竟是劍君,就算是頭快死的駱駝,也比我馬槽裏的馬要大,但你是狼,狼一定可以對付駱駝,何況是匹快死的駱駝。”

“如果我不願意呢?”

穿紅的男人再次喝茶,隨後慢悠悠地吐出一句。

“你的軟肋還在。”

杜雲的瞳孔收縮了一圈,他的眼中仿佛出現了光。

“難道你找到她了?”

“她若不在,我又如何能請動你!”

“她還好嗎?”

“活著,一兒一女,不會武功。”

“我要親眼見到她。”

“我帶你去。”

杜雲見到她時,她正站在遠處的茅草屋外。黝黑的臉上沒有當年的嬌媚卻有一股健康與倔強。

她正用滿是繭的手掌編籮筐,兩個小孩圍著她打轉,三個人的臉上都滿是笑容。

杜雲遠遠地看了很久,最後轉身準備離去。

“不去見個麵?”

杜雲沒有理會。他不擅長久別重逢。何況現在他又要去殺人。

孟希平坐在八人大轎上,此刻正要前往自己占地三萬畝的劍塢。

他現在才三十七歲,便已成為天下第一劍客,他還有很長的時間去享受出名帶給他的好處。

在以武為尊的天武朝,獲得劍君的稱號,就意味著一生不用為富貴擔心。財富,美人召之即來。

他以前不懂享受,隻懂劍,而今他已學會了享受,至於劍法,或許不如以前,但天下仍難有匹敵之輩。

他用的劍還是當年的劍,隻不過劍鞘上鑲嵌了許多珠寶。

作為劍君,他不得不體麵。

即使殺人也得體麵。

他現在已很少殺人,通常說一句話便可以製止糾紛,即使止不住,也會有人替他出手。

他已很少親自殺人。

他覺得沒什麽人值得他親自去殺。

此刻是滿月時分,他就著月色經過一片小湖。

望著這片湖,他想起了自己的成名一戰。

他就是在這裏約戰天下聞名的六凶,約戰那六個能聯手殺敗江湖百派的怪物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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