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如同薑哲所預料,經過長途跋涉和連日死戰後的施突騎人全都疲憊不堪,一個個依偎著睡在一起。
甚至連探馬都沒有放出。
他們根本不會去想,處於人數劣勢的夏人敢主動攻擊?
一直到嶽蟬蓉摸到一百多米,馬蹄聲才驚醒了他們。
但為時已晚,幾個燃燒瓶子扔出去,還睡迷糊的施突騎人就更迷糊了。
連自己的馬都找不到,四散而逃,也分不清哪邊是自己人,隻是趕緊離開這些火光。
嶽蟬蓉一根銀槍,也不戀戰,這邊殺入,那邊殺出,就在大軍邊上四處穿梭,並不深入。
但喊殺聲將整支大軍都給喚醒了。
看自己鬨的也差不多了,嶽蟬蓉口哨一打,四百騎兵跟著他如風而去,臨走又扔了幾個裝著酒精的燃燒瓶子。
等哥舒杉趕到大軍邊緣,嶽蟬蓉早就跑的沒影了。
地上一片狼藉,雖然火已經熄滅,但空中總有一種奇怪的味道。
原本就因為久攻不下和大酋長重傷而情緒低落的施突騎人,又在睡夢中被會放火的夏人嚇了一跳。
軍心已經不穩,好多年紀大點的施突騎族人甚至偷偷的抹起了眼淚。
哥舒杉在腹心軍中成長,最高做到的也就是個千戶,隻能算是個執行者,在大軍大族統治中,他還缺乏經驗。
看著逐漸亮起來的天邊,和低沉的族人,手中的狼牙配飾頓時沉重起來。
草原遊牧民族就有這樣的一個毛病,勝利順風之時勇猛無比,興奮異常,連續戰鬥和行軍都是精神滿滿。
一旦遭遇一些挫折,馬上就變的垂頭喪氣,無心進取,隻想趕緊逃回廣袤的草原躲起來,回到自己的氈帳中躲起來。
不知道是文化的差異,還是生活方式、生活環境的影響。
大夏的民眾心裏就平和的多。
勝了再接再厲。
敗了也是自舔傷口,想儘其他一切辦法來扭轉局麵。
好像在夏人眼中,多大的問題都不是問題,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來解決,總有各種各樣的人在關鍵時刻站出來。
哥舒杉還沒這個本事能將情緒失落的族人給拉起來。
他想退兵了。
想去求求元蒙大汗,萬一大汗發了慈悲心呢?
隻需要給施突騎一小部分糧食,哪怕是讓一半族人在白毛風中活過來。
但想想父親的話,似乎也有道理。
元人和蒙人恨不得施突騎人死絕,好霸占雪山下的好草場,絕不會像菩薩一樣大發善心的。
就在哥舒杉糾結萬分的時候,天邊的太陽也升了起來。
隨同太陽一起升起的,是施突騎人的太陽。
老酋長醒了過來,不僅醒了,還從帳篷裏走了出來。
雖然走的很慢,腰板也不是很直,但終歸是沒有死。
老酋長還活著!
施突騎還沒有輸!
兩萬施突騎人還能殺進成州,擄掠他們的農民,搶奪他們的糧食,燒掉他們的屋子。
最後趕著一串又一串的兩腳羊,返回雪山下的草場!
老酋長僅僅就是走出來,沒有話語,沒有命令。
就已經讓施突騎的小夥子們又興奮癲狂起來,紛紛收拾戰馬武器,要將那些囂張的夏兵通通碾碎!
隻有哥舒杉,站在自己父親的身邊,用手輕輕摸了摸父親的後背。
老頭子將三柄刀鞘綁在了後腰上,用刀鞘的力量活生生將自己的腰背給撐了起來。
僅是站立,就讓他疼的渾身顫抖,背後的血瘀被刀柄磨破,鮮血順著後背流下。
沒有人注意到老人滿嘴的鮮血,不停的自己吞咽,不讓它流出來。
隻有哥舒杉,雙眼淚流,突然就明白了該怎麽做施突騎的大酋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