障目(2 / 2)







“油嘴滑舌。”範氏顯然很受用,嘴角抑製不住地抿笑,臉卻仍然拉攏著。

鐘行霖一句話試探有效,更加殷勤,捶背道,“呀,是我說錯了,這哪裏是仙女,分明是王母娘娘、觀音菩薩,普度眾生、雍容華貴,我們這些小猢猻,可逃不出您的手掌心。”

範氏被逗得噗嗤笑出聲,“就屬你貧嘴。”

劉玉抬頭深深剜了夫君一眼,唇色咬成白色。自己的夫君就是這樣救自己的?是想把他自己摘出來吧!

卻把自己的妻子扔在這裏跪著。

她曾聽別人恭維自己,嫁了個“風度翩翩,風流倜儻”的夫君,以為她少不得柔情蜜語的閨房之樂,可隻有她知道,他的這張巧嘴,都給了母親、妾室和外麵唱曲的戲子,

何時給過她。

劉玉跪得腿都麻了,夫君還沒給她求情。

江若汐默默坐在那,無意看這些,她不過是被總管家求上門,硬拉著她來婆母麵前告狀。

“母親,我還有事,先行告退。”江若汐站起身,提出離開。

範氏瞥她一眼,“總管家的事怎麽說?”

這是賴上她了。

江若汐臉上沒什麽表情,“母親,我帶總管家過來是全了一起共事多年的情分,但我已不掌中饋,我坐在這裏不合適。”

範氏冷哼,“這個月你管了五日,虧空想不管就不管!”

沒等江若汐開口,總管家率先解釋,“大奶奶,前五日我們都按照年初的計劃來的,虧空不願世子夫人。”

江若汐也不知道總管家的來歷,但她旁敲側擊過,以範氏的性子,能跟她乾三五年沒被辭退,總管家定不是個普普通通的人,所以,江若汐一直對他敬重有加,他的管賬能力也對得起這份敬重。

幸而他解釋,換作江若汐,可不會說得這樣客氣。

重活一世,江若汐恍然明白,府裏其實有另一個不成文的規定:不得休妻。

府上女子不知,是因為從來沒有明確提出過,也可能隻是因為沒子孫這麽做罷了。

因為鐘家每個子孫的婚姻都是大長公主欽點的,原因不言而喻,為了鞏固國公府勢力。

所以,落子既定。

妾室雖然也可以擴充勢力,可是長公主喜歡男子長情,也就如此要求子孫了。

既然不會被休,主動權就在自己手裏攥著,為什麽還要唯唯諾諾、戰戰兢兢過日子?!

長輩自然要尊敬,也無需覥著臉侍候。

因著是趙管家開口,範氏倒沒再難為江若汐,屋內再次陷入寂靜。

劉玉仍是跪著,鐘行霖也不敢主動替妻子求饒。

夫妻倆小心翼翼看範氏的眼色。

不敢開口的和不想開口的坐一屋,

這場局不知道該如何收場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門簾響動,鐘行簡緋紅官服未換,跨步進門,神色溫和,出眾得過分。範氏深深看了眼兒子,他眼底似乎掩著似有若無的焦急之氣,

心裏左右搖擺之後,範氏清醒地認識到,兒子不是為了自己而來。

可她卻不甘心。

似是有意說給鐘行簡聽,“中饋之事,再分給老大媳婦管吧。”

鐘行簡簡單向母親行禮問安後,自然而然走到江若汐身旁,垂眸看她,平淡問,

“想掌中饋嗎?”

“不想。”乾巴巴的,連客套都沒有。

鐘行簡回給母親,“母親,若汐如今掌管我的私庫,還有其他事要做,無暇管理中饋,請母親收回。”

範氏微愣,江若汐已經站起身,“母親,沒事兒媳先告退。”

因鐘行簡也跟著告辭,範氏沒想到什麽話阻止。

直到兩人走出門,範氏才回過味,“在我麵前居然也端起架子,和我說話,還得通過我兒子傳話,什麽意思!”

範氏猛拍桌子,茶盞歪斜,震得劉玉也跟著一哆嗦。

“下去,都下去。”範氏心煩,更不想看到這些討人嫌的。

總管事的事沒了,試探問,“大奶奶,那中饋之事……”

範氏瞪了劉玉一眼,“老大媳婦不接,老三接不了,讓她再管管看看,你幫她管好賬,每五日我查次賬目。”

“還有,多餘十兩的開支,需要見到我的對牌再放款。”

處處受管製,劉玉不僅沒撈著好處,現在更像個跑腿打雜的,

甚至連個管事都比不上。

總管家得了便宜還不走,又問,“那這個月的虧空如何平啊,大奶奶?”

範氏眼中閃過鄙夷,剜了眼劉玉,“你們屋裏填上。”

“我們哪有錢哪,母親。”鐘行霖此時跳出來了,知道求情了,“母親,不如咱們看看都是誰花的,讓誰還回來。”

範氏沒再看二兒子一眼,緩緩將茶杯遞到嘴邊,慢條斯理飲了一口,

“當初是你們求著要中饋之權,現在出了事想往哪裏推?”

回去的路上,鐘行霖隻剩一句話,“當初讓你不接,讓你不要搶著要中饋,你不聽,現在好了,為了你那點麵子,虧了那麽多錢,你拿什麽賠,拿什麽賠!”

再也等不到進院門,劉玉提前發飆了,“鐘行霖,你除了窩囊還有什麽,要不是你文不成武不就,我嫁給你身份銀錢一樣沒得到,還要因為那個狐媚子遭大家的冷眼嘲笑,我用得這樣嘛!”

“出了事你就隻會埋怨,你看看闔府上下哪個男子和你一樣窩囊,窩囊廢,窩囊廢。”

越說越委屈,最後動上了手腳。

離著遠近的聽到響動都出來勸架,連病弱的三爺都出來了,獨獨沒見江若汐的身影,她和林晴舒、鐘珞兒出府準備最後的開業事宜,

鐘行簡回了書房,聽聞來報,眉眼沒抬,“自己種的苦果,自然自己吃。”

最後,二房拿了屋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填進府庫,還有劉玉的頭麵和嫁妝,最後在劉玉拚命的撕扯之間,奪了十幾卷夫君引以為寶的名家畫作,才換回自己小半嫁妝。

不至於輸的分文不剩。

這種事情葉婉清也必來湊堆,隻是,她站在不近不遠處,焦急而憂心了一臉,佯裝出被人擠到遠處的模樣,就是不湊前。

侍候的小蘭不解問,“表夫人這樣,會不會又受二夫人埋怨?”

葉婉清笑笑,不屑道,“我給她出了主意,誰知她爛泥扶不上牆,手底下人的底細都沒弄清楚,招惹了不該惹的人,與我何乾。”

“既然大表哥沒來勸架,咱們何苦出頭。”

經過這一番折騰,劉玉元氣大傷,窩在院子裏好幾日,直到某日娘家送來請柬。她父親的五十大壽,她差點忘了。

她翻出殘餘的首飾,總算湊出一套還看得上眼的,至於禮物,她先前留出來了,幸而藏得好,這次沒被拿去填虧空,

可她卻賭氣沒拿,而是又偷偷拿了件夫君視為珍寶的畫作,當祝壽禮物包上。

馬車晃悠悠駛在馬路上,她一遍遍說服自己重新換上嫁進高門的傲氣,

馬車停下不動,

許久,劉玉忍不住怒罵,“什麽事?為什麽不走了!”

趙嬤嬤回道,“前麵有個新茶樓開業,都來湊熱鬨,路堵住了。”

“那就繞過去,停在這裏做什麽!再不走,時辰就趕不上了。”劉玉如火信子長長的炮仗,一點就著。

馬車被圍在人群裏,前後動彈不得,馬夫隻能艱難地驅馬一點點擠到前麵最近的巷口,左拐,

此時爆竹聲響,馬受驚嘶鳴,馬夫用力控製住馬匹,劉玉身形晃動,差點跌出來,驚魂未定的劉玉被迫下馬車,卻看見新開的茶樓門口,江若汐、林晴舒和鐘珞兒的身影,

“她們三個人怎麽會在這裏?”

留了個心眼,吩咐趙嬤嬤,“你去打聽打聽,她們三個跟這間茶樓什麽關係?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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