楠竹村的夜晚靜悄悄。</P>
天空沒有半點星光，隻有濃密的黑暗。</P>
小荷悄無聲息地起了床，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包裹。</P>
這個包裹是雇主給她的，說是為她準備了一些必須的用品，但奇怪的是雇主要求她除非必要，否則不能輕易打開。</P>
她不知道雇主為什麼這麼做，也不想知道，反正包裹裡的東西能用上就行。</P>
迷香、毒藥、匕首、細針、夜行衣、細繩、勾爪……不得不說，這雇主還是挺懂行的，準備的東西還算齊全。</P>
她隻拿了迷香和匕首。</P>
劉二傻沒來，所以彆的東西應該用不上。</P>
另外還有一封信，雇主說等她遇到麻煩，走投無路的時候再打開。</P>
她覺得這個雇主很可笑。</P>
她可是頂級殺手，怎麼會讓自己陷入那種境地？</P>
於是她把信收好，穿好夜行衣，悄無聲息地來到方靈兒的窗戶前，朝著裡麵噴了一陣迷香。</P>
等感覺差不多後，輕輕推開房門閃身而入。</P>
方靈兒兩口子在蚊帳內睡得很沉，而且那本冊子她也沒藏起來，就放在梳妝台上，還是打開的。</P>
應該是睡覺前看了，沒來得及收吧，那本姑娘就幫你們收好了。</P>
釀酒秘方到手，接下來，就該殺人了。</P>
她握著匕首來到方靈兒床邊，但不知為何，她突然想起方靈兒為她包紮手的樣子，想起她溫柔的眼神和天真的笑聲，舉起來的匕首又不自覺地放了下去。</P>
嚴格來說，方靈兒應該不算是瘋婆子一家的吧？</P>
所以，就沒必要殺她了。</P>
她丈夫的話也就不能殺了，不然把她驚醒，到時候還得殺了她。</P>
於是小荷悄悄退出房門，關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，心道往後你們好自為之吧。</P>
這一刻她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擔，感覺渾身輕鬆。</P>
不過放過了方靈兒，她可不會放過項瘋子！</P>
還有劉二傻、留行、扶風、珠珠，還有那條傻狗！</P>
他們這幾天可是把她折騰得夠嗆，而那條傻狗還搶她的飯吃，著實可恨！</P>
報仇的時刻，終於到了！</P>
先解決瘋婆子和珠珠，然後連夜趕回鎮上，乾掉劉二傻三人，再吃頓狗肉，就能回去跟雇主交差了。</P>
她以最快速度來到項溪床前，輕車熟路地吹了迷香，閃身進屋，匕首毫不留情地朝床上刺去。</P>
瘋婆子，拿命來！</P>
結果匕首傳回來的感覺，卻讓她心頭大驚。</P>
床上躺的不是人！</P>
她慌忙掀開被子一看，竟然是幾個大大的枕頭！</P>
不好，暴露了！</P>
她沒有一絲猶豫轉身就跑，轉眼就逃到了後山的樹林。</P>
確定沒人追來，她這才驚魂未定地停下，想想自己到底哪裡出了錯。</P>
可就在這時，項瘋子那熟悉的聲音，突然在黑暗中響起：“一個小姑娘，半夜三更跑山裡來，很危險的。”</P>
小荷渾身一個激靈，握著匕首，緊緊盯著樹林中走出的黑影。</P>
“瘋婆子，你怎麼會在這裡？”</P>
“因為你在這裡，所以我在這裡。”項溪看似漫不經心地走到距離她兩丈的地方，這才悠然地坐在了地上，“坐下吧，我們好好聊聊。”</P>
小荷絲毫沒有放鬆警惕，時刻注意著周圍，讓她略感安心的是，並沒有其他人。</P>
這讓她略感安心，如果隻是一個瘋婆子，她可不怕。</P>
隻要讓她找到機會，就一擊斃命！</P>
“我跟你有什麼好聊的？”</P>
“說說你叫什麼名字，老家在哪兒？”項溪道，“為什麼又會到我這裡來？”</P>
“我沒有名字，沒有家。”事到如今，小荷也不想裝了，“至於為何來這裡，是因為我是個殺手。你怕不怕？”</P>
“我為什麼要怕？”項溪道，“誰，還不是個殺手？”</P>
“你？”</P>
小荷突然有點想笑。</P>
一個瘋瘋癲癲的瘋婆子，還是個惡毒婦人的樣子，怎麼可能是殺手？</P>
她見過的所有高級殺手，即便是他們對你溫和地笑，也能感覺到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和冷漠。</P>
師父說，這是同類之間特有的聯係，偽裝得再好也會被察覺。</P>
可她在項瘋子身上，根本就沒有感受到任何這樣的氣息。</P>
“所以你太嫩，道行太淺。”作為一個前輩，項溪覺得有必要跟她講講什麼才是真正的殺手，“那天在街上遇到你，我就知道你是殺手，而且是衝著我來的。”</P>
“怎麼看出來的？”</P>
“你看到我來的時候，你的眼神就出賣了你，”項溪道，“何瘤子的演技也太拙劣，你不該找他的。不過你最大的破綻，還是你的眼睛。你既然願意賣身葬母，說明你們母子情深。但你在安葬好她，回到我家的時候，卻連眼睛都沒紅腫。”</P>
小荷眼睛微眯，這確實是個很大的破綻。</P>
她本就是無情的人，怎麼可能對著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屍體哭？</P>
“既然你知道，那為什麼不當場揭穿？”</P>
“因為我想玩啊！”項溪道，“而且我想讓你知道，什麼才是真正的殺手。”</P>
“什麼意思？”</P>
“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是個惡毒婦人吧？”項溪道，“你不會真的以為，留行對你不理不睬，扶風非要纏著給你講書，二傻子跟你摔跤，甚至你去挖地把手掌磨出水泡，我嫂子好心地幫你包紮，這些都是巧合吧？”</P>
“他們做的這些，都是你安排的？”</P>
“可以這麼說，但又不完全是。”項溪道，“不過是根據他們的性格、喜好，順手而為罷了。三言兩語的引導，再留給你們時間，便能水到渠成。”</P>
“就算你能做到這些，又有什麼用？”</P>
“用處可大了。”項溪不厭其煩地解釋著，“我故意不給你吃飯，是為了消磨你的體力。利用扶風給你講書，是為了不讓你好好睡覺，消磨你的精神。二傻子跟你摔跤，是進一步地消耗你。我跟村民吵架，是為了迷惑你。”</P>
“那方靈兒呢？”</P>
“讓你翻地，是為了讓你手疼，拿不穩武器，降低你的戰鬥力，同時也軟化了你的心。”項溪道，“你師父肯定說過，殺手要冷血無情，不能有絲毫私情。但你還是犯了這個最大的忌諱。”</P>